今日是朝廷旬休，前天煜昊让人来传话今日与他相见，元轲从那日起便显得焦燥不安，眼睛里的坚定却没有改变。</p>
早膳后，煜昊派的车到达张家门前。</p>
煜昊没有亲来元轲不意外，如今他已登基为皇不再如往昔般自由无拘，前一回大阵仗到墓园找他只会惹人非议，不是明智之举。</p>
煜昊派来的轿子以厚毛毡封得严严实实半点儿风都不透，里头的坐褥、盖毯皆以汤婆子暖过，就怕元轲吹风受凉会染上风寒。</p>
元轲出门前换上煜昊所赐的狐毛披风，坐在轿子里暖和得很，下轿时他从脚心到手心都是暖的，脸色也红润许多。</p>
轿子走的路，与前些日子皇后召见他时的路很像，但是轿子停下来的地方却全然不同。</p>
这是间比潜邸小一些的宅子，位置隐密远离大街，大门更设在巷弄之中，在在说明了主人避世的想法。</p>
宅子里头却比外头看来大得多，布置亦精致。</p>
进了外门，即见屋前小院里种了株柿子树，树上犹有未摘的橘红柿子，积了霜雪的柿子模样十分可爱。</p>
元轲与煜昊向来心意相通，一望即知这宅子是煜昊为他特意备下的，五月时他若没有随杨一夫翻墙离开，如今就该被囚在这幢宅子里吧。</p>
明明怕他着凉把轿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煜昊见他的地方却在前院里。</p>
前院有片空地，不知何故以石板拼接铺就而成，石板磨得特别光滑，拼接细密堪比宫内，元轲进来时身边人还提醒他小心脚步以免摔着了。</p>
昨个儿下过雪，前院石板上却一片雪花都没有，扫得特别干净。</p>
煜昊让人在这儿布了琴案亦生了盆火取暖，琴是昔日他赠予元轲的夫子琴，煜昊的装束……煜昊的装束亦非今朝明黄色的龙袍，而是昔日黑色的藩王袍服。</p>
元轲看着这身熟悉而遥远的装束，目光变得悠远，不知道他该不该跪拜。</p>
「元，许久不见你可好？」</p>
煜昊露出温柔微笑，称呼仍如旧时一样，他们亲密至极时煜昊偶尔会以元字代替元轲呼唤他。</p>
元轲停下脚步，隔着点距离望着煜昊，像在害怕走得太近这一切会急遽消失不见，但是未向煜昊行跪拜礼。</p>
煜昊却不愿望他相隔，主动踏步而来握住元轲的手，拉着他到琴案处。</p>
元轲低头细瞧被他遗弃在边关的夫子琴，未曾伸手一拨琴弦。</p>
煜昊却从他恍惚神情中看出他的动容，知晓元轲也想念他们依偎的日子。</p>
「你曾说覆水难收。」</p>
煜昊轻声提起墓园外元轲对他说的话，他知道元轲说的是气话，却无法当作没有这回事让它如水流逝。</p>
元轲望向煜昊没有分辩，等待着煜昊的后话。</p>
他以为煜昊会说些什么让他收回这句话，却见煜昊端起炭炉子旁的水盆，用力一泼把盆里的水全泼在外头石板小院上。</p>
元轲望着那盆泼出去的水一愣，不由得笑了。</p>
连日大雪，天气早已冷得冻煞人。</p>
这盆水泼到地上不久便冻结成冰，煜昊命人把水收回来，一群小太监立即拿着冰椎子或敲或挑，仔仔细细地把每颗冰珠子全捡回盆里。</p>
盆再移回炭炉子边，又是一盆子水，完完整整分毫不少的一盆子水。</p>
「元轲，有时候覆水也能收。」煜昊指着那盆水说道。</p>
当煜昊泼出水时元轲已猜到他要这么做，可是当煜昊对他说了覆水也能收，他才感觉到这句话有多重。</p>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逝去便追不回。</p>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们再也回不到当时了。」元轲感叹道。</p>
光阴如同河水般日夜不停流逝，河就算仍旧是同一条河，水却绝不会是当时的水，他和煜昊亦然，都不再是当时的他们了。</p>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p>
煜昊同样以逝者如斯回复，这句话出于苏东坡的前赤壁赋，与孔夫子说的逝者如斯意思全然不同，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循环不息没有真正的消逝，如同他和元轲之间，他们只是走了一个大圈子总会绕回原处，再度长相厮守。</p>
元轲微微一笑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言，他柔声说道：</p>
「我今天约你来，是因为我想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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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煜昊派的车到达张家门前。</p>
煜昊没有亲来元轲不意外，如今他已登基为皇不再如往昔般自由无拘，前一回大阵仗到墓园找他只会惹人非议，不是明智之举。</p>
煜昊派来的轿子以厚毛毡封得严严实实半点儿风都不透，里头的坐褥、盖毯皆以汤婆子暖过，就怕元轲吹风受凉会染上风寒。</p>
元轲出门前换上煜昊所赐的狐毛披风，坐在轿子里暖和得很，下轿时他从脚心到手心都是暖的，脸色也红润许多。</p>
轿子走的路，与前些日子皇后召见他时的路很像，但是轿子停下来的地方却全然不同。</p>
这是间比潜邸小一些的宅子，位置隐密远离大街，大门更设在巷弄之中，在在说明了主人避世的想法。</p>
宅子里头却比外头看来大得多，布置亦精致。</p>
进了外门，即见屋前小院里种了株柿子树，树上犹有未摘的橘红柿子，积了霜雪的柿子模样十分可爱。</p>
元轲与煜昊向来心意相通，一望即知这宅子是煜昊为他特意备下的，五月时他若没有随杨一夫翻墙离开，如今就该被囚在这幢宅子里吧。</p>
明明怕他着凉把轿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煜昊见他的地方却在前院里。</p>
前院有片空地，不知何故以石板拼接铺就而成，石板磨得特别光滑，拼接细密堪比宫内，元轲进来时身边人还提醒他小心脚步以免摔着了。</p>
昨个儿下过雪，前院石板上却一片雪花都没有，扫得特别干净。</p>
煜昊让人在这儿布了琴案亦生了盆火取暖，琴是昔日他赠予元轲的夫子琴，煜昊的装束……煜昊的装束亦非今朝明黄色的龙袍，而是昔日黑色的藩王袍服。</p>
元轲看着这身熟悉而遥远的装束，目光变得悠远，不知道他该不该跪拜。</p>
「元，许久不见你可好？」</p>
煜昊露出温柔微笑，称呼仍如旧时一样，他们亲密至极时煜昊偶尔会以元字代替元轲呼唤他。</p>
元轲停下脚步，隔着点距离望着煜昊，像在害怕走得太近这一切会急遽消失不见，但是未向煜昊行跪拜礼。</p>
煜昊却不愿望他相隔，主动踏步而来握住元轲的手，拉着他到琴案处。</p>
元轲低头细瞧被他遗弃在边关的夫子琴，未曾伸手一拨琴弦。</p>
煜昊却从他恍惚神情中看出他的动容，知晓元轲也想念他们依偎的日子。</p>
「你曾说覆水难收。」</p>
煜昊轻声提起墓园外元轲对他说的话，他知道元轲说的是气话，却无法当作没有这回事让它如水流逝。</p>
元轲望向煜昊没有分辩，等待着煜昊的后话。</p>
他以为煜昊会说些什么让他收回这句话，却见煜昊端起炭炉子旁的水盆，用力一泼把盆里的水全泼在外头石板小院上。</p>
元轲望着那盆泼出去的水一愣，不由得笑了。</p>
连日大雪，天气早已冷得冻煞人。</p>
这盆水泼到地上不久便冻结成冰，煜昊命人把水收回来，一群小太监立即拿着冰椎子或敲或挑，仔仔细细地把每颗冰珠子全捡回盆里。</p>
盆再移回炭炉子边，又是一盆子水，完完整整分毫不少的一盆子水。</p>
「元轲，有时候覆水也能收。」煜昊指着那盆水说道。</p>
当煜昊泼出水时元轲已猜到他要这么做，可是当煜昊对他说了覆水也能收，他才感觉到这句话有多重。</p>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逝去便追不回。</p>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们再也回不到当时了。」元轲感叹道。</p>
光阴如同河水般日夜不停流逝，河就算仍旧是同一条河，水却绝不会是当时的水，他和煜昊亦然，都不再是当时的他们了。</p>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p>
煜昊同样以逝者如斯回复，这句话出于苏东坡的前赤壁赋，与孔夫子说的逝者如斯意思全然不同，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循环不息没有真正的消逝，如同他和元轲之间，他们只是走了一个大圈子总会绕回原处，再度长相厮守。</p>
元轲微微一笑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言，他柔声说道：</p>
「我今天约你来，是因为我想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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