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走到他的面前，劈头就用手指狠狠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发个什么愣！就算你说了想分家，那也是今天晚上的事！这白天的活儿，也要给我做完，不然小心让你净身出去！」</p>
老爷子犹发着呆，和他老娘对视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要看看自己的手，低头一看，黝黑光洁，哪里是他习惯看见的老人的手？</p>
所以……他这是附到年轻的自己身上了？</p>
老爷子咽了口唾沫，对于当年自己分家那会儿说过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想着暂时将眼前的老娘应付过去。</p>
「哎，娘，我这不是出来了？」声音干净清脆，老爷子又不习惯一把：「我，我去了啊……」</p>
「快去！把柴都拿到灶旁，接着去挑粪浇菜，浇完菜去打猪草，午时前完成，知道吗？」</p>
「是……」</p>
狗子其实是老爷子小时候的小名儿，贱名好养活，他们兄弟几个，在老娘嘴里都是猪狗生养的孩子，果不其然也都平安长大。</p>
也因为兄弟太多，能分得东西就少，所以排行最小的他，在十六岁这年，决定要分家出去，往两天路程外的京城去闯闯，碰碰运气。</p>
老爷子带着一点怀念的心情，从记忆的角落挖出柴房的位置，挑了两捆柴，又浇了菜，打了猪草。午饭一人只有两块玉米粑粑配咸菜，粗粮的味道吃在嘴里竟有些难以吞咽之感，想来他已经脱离农家的生活很久，忘却了贫穷的滋味。</p>
下午的工作是下田帮忙翻土，一直忙到日落西山，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老家，洗了个手便上桌子用晚饭，因为今儿是他的分家之日，老娘杀了一只老母鸡熬了汤，又用鸡肉做了鸡肉炖蘑菇，另外又煮了一盆酱烧茄子，一小碗小白菜炖豆腐，一盘韭菜炒鸡蛋，还煮了一大锅白米饭，惹得种田的几个大男人口水都要垂下来了。</p>
大大吃了一顿后，大哥去请了里正过来作证，曹家老五狗子，也就是曹瑞丰，分了三两银子和一些锅碗瓢盆，就算是分了家，出了户。</p>
比起当年的忐忑，老爷子心里倒是底定的，他在自己房里囫囵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在老娘的唠叨与老爹的目光之中，背了个包袱，就离开了家。</p>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再回来就是多年以后。</p>
回头看了一眼老家，老娘和老爹已经走回院子，看不见人影了。</p>
他花了两天时间走到了京城，按着记忆走到了京城大街，远远地看了在街角的面摊一眼，那是他发家的开始，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心地很好的面摊老板，不但收留了他，将他收为学徒，最后还把闺女也嫁给了他。</p>
如果自己这时候选择了去别的地方，那么未来的一切，还会一样么？老爷子想，再往前百步左右，便是苏府，他如果上门去找苏兄，想什么呢，这时候苏兄还认不得自己呢，他失笑起来。</p>
这一会儿的猜疑毕竟敌不过他对熟知的未来将因此改变的恐惧，老爷子草鞋一动，还是走进了面摊当中。</p>
一切都很顺利，时间过得既快又慢，把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再经历一次，人生就变得有些枯燥起来。</p>
不过还是有些新发现，比方他发现年轻时的自己长得和沐尘有七八分像，少了柔弱的感觉，却多了灵巧，他打年轻时就是个心思活络的，这一点不仅用在厨艺的增进上头，还用在了买卖之上。</p>
其实还是有许多事情，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他毕竟不是原来的自己，要用三年之后才出现的汤头，他提早做出，只花了原本的一半时间，就将面摊扩大成店面——他连找店面的时间，都省下了半个月左右。</p>
也有一些事情还是照原来的时间在进行的，比方说娶妻。年轻时的妻子原来就是这么干练贞静，就算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觉得能娶得上她，确实是自己一生最大的福分。</p>
然后瑞丰楼顺利开张，一开始只是小本生意，但因着他丰富新颖的菜色与成熟老练的厨艺，生意很快的就在京城当中好了起来。</p>
「有人找？」他待在厨房猜疑回问，一边说，一边翻炒着手中的锅子，一心二用地放入葱姜蒜末及各式酱料，「客人？」</p>
将一盘爆炒肚片端上桌时，老爷子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了店前——此时的瑞丰楼不过是间只放得下五张桌子的小店，大概还要两三年时间，才会扩建到两层楼的大小。</p>
此时还未到用餐时候，店里只有两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坐在正中一桌，见他出来，其中一个忙将他唤了过来：「你是这儿的厨子么？」</p>
他不禁一愣，这是……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吗？</p>
他记得当时见到这两位公子时，还想着不知道是否有人要找麻烦，心里有些打鼓，可现在的他却很清楚，这两个年轻人，是他一生当中，交情最好的两位至交。</p>
「叫你呢！」那年轻人又招了招手：「别发呆啊，快过来！」</p>
他答应一声：「我姓曹，曹瑞丰。不知齐公子何事唤我？」</p>
「你知道我姓齐？」那年轻人圆眼一睁：「认得我？」</p>
老爷子心道不好，因为太熟悉了，反而忘了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只能赶紧打了马虎眼「我，我是说不知公子何事找我，哪里有说您姓齐？」</p>
幸而对方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反而面露笑意道：「我们第一次来你店里吃饭，觉得这味儿就是京城最贵的食肆也做得不如你好吃，我生平最爱美食，自然要与你打处招呼了！」</p>
「曹老板是个爽直人物，以后我们必当常来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个年轻人——老爷子当然知道他是苏穆，突然便开了口。</p>
齐普缘咦了一声：「苏穆，你怎知他是这儿的老板而不是伙计？」</p>
「这儿叫瑞丰楼，他的名字是曹瑞丰，这当中的关系清楚得很吧？」</p>
「咦咦，欸？」</p>
老爷子叹笑一声，他记起来了，这是打着把他请回家里当厨子的打算呢，现在知道他是瑞丰楼的老板，自然只能打消念头了。</p>
老爷子犹发着呆，和他老娘对视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要看看自己的手，低头一看，黝黑光洁，哪里是他习惯看见的老人的手？</p>
所以……他这是附到年轻的自己身上了？</p>
老爷子咽了口唾沫，对于当年自己分家那会儿说过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想着暂时将眼前的老娘应付过去。</p>
「哎，娘，我这不是出来了？」声音干净清脆，老爷子又不习惯一把：「我，我去了啊……」</p>
「快去！把柴都拿到灶旁，接着去挑粪浇菜，浇完菜去打猪草，午时前完成，知道吗？」</p>
「是……」</p>
狗子其实是老爷子小时候的小名儿，贱名好养活，他们兄弟几个，在老娘嘴里都是猪狗生养的孩子，果不其然也都平安长大。</p>
也因为兄弟太多，能分得东西就少，所以排行最小的他，在十六岁这年，决定要分家出去，往两天路程外的京城去闯闯，碰碰运气。</p>
老爷子带着一点怀念的心情，从记忆的角落挖出柴房的位置，挑了两捆柴，又浇了菜，打了猪草。午饭一人只有两块玉米粑粑配咸菜，粗粮的味道吃在嘴里竟有些难以吞咽之感，想来他已经脱离农家的生活很久，忘却了贫穷的滋味。</p>
下午的工作是下田帮忙翻土，一直忙到日落西山，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老家，洗了个手便上桌子用晚饭，因为今儿是他的分家之日，老娘杀了一只老母鸡熬了汤，又用鸡肉做了鸡肉炖蘑菇，另外又煮了一盆酱烧茄子，一小碗小白菜炖豆腐，一盘韭菜炒鸡蛋，还煮了一大锅白米饭，惹得种田的几个大男人口水都要垂下来了。</p>
大大吃了一顿后，大哥去请了里正过来作证，曹家老五狗子，也就是曹瑞丰，分了三两银子和一些锅碗瓢盆，就算是分了家，出了户。</p>
比起当年的忐忑，老爷子心里倒是底定的，他在自己房里囫囵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在老娘的唠叨与老爹的目光之中，背了个包袱，就离开了家。</p>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再回来就是多年以后。</p>
回头看了一眼老家，老娘和老爹已经走回院子，看不见人影了。</p>
他花了两天时间走到了京城，按着记忆走到了京城大街，远远地看了在街角的面摊一眼，那是他发家的开始，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心地很好的面摊老板，不但收留了他，将他收为学徒，最后还把闺女也嫁给了他。</p>
如果自己这时候选择了去别的地方，那么未来的一切，还会一样么？老爷子想，再往前百步左右，便是苏府，他如果上门去找苏兄，想什么呢，这时候苏兄还认不得自己呢，他失笑起来。</p>
这一会儿的猜疑毕竟敌不过他对熟知的未来将因此改变的恐惧，老爷子草鞋一动，还是走进了面摊当中。</p>
一切都很顺利，时间过得既快又慢，把早就发生过的事情再经历一次，人生就变得有些枯燥起来。</p>
不过还是有些新发现，比方他发现年轻时的自己长得和沐尘有七八分像，少了柔弱的感觉，却多了灵巧，他打年轻时就是个心思活络的，这一点不仅用在厨艺的增进上头，还用在了买卖之上。</p>
其实还是有许多事情，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他毕竟不是原来的自己，要用三年之后才出现的汤头，他提早做出，只花了原本的一半时间，就将面摊扩大成店面——他连找店面的时间，都省下了半个月左右。</p>
也有一些事情还是照原来的时间在进行的，比方说娶妻。年轻时的妻子原来就是这么干练贞静，就算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觉得能娶得上她，确实是自己一生最大的福分。</p>
然后瑞丰楼顺利开张，一开始只是小本生意，但因着他丰富新颖的菜色与成熟老练的厨艺，生意很快的就在京城当中好了起来。</p>
「有人找？」他待在厨房猜疑回问，一边说，一边翻炒着手中的锅子，一心二用地放入葱姜蒜末及各式酱料，「客人？」</p>
将一盘爆炒肚片端上桌时，老爷子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了店前——此时的瑞丰楼不过是间只放得下五张桌子的小店，大概还要两三年时间，才会扩建到两层楼的大小。</p>
此时还未到用餐时候，店里只有两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坐在正中一桌，见他出来，其中一个忙将他唤了过来：「你是这儿的厨子么？」</p>
他不禁一愣，这是……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吗？</p>
他记得当时见到这两位公子时，还想着不知道是否有人要找麻烦，心里有些打鼓，可现在的他却很清楚，这两个年轻人，是他一生当中，交情最好的两位至交。</p>
「叫你呢！」那年轻人又招了招手：「别发呆啊，快过来！」</p>
他答应一声：「我姓曹，曹瑞丰。不知齐公子何事唤我？」</p>
「你知道我姓齐？」那年轻人圆眼一睁：「认得我？」</p>
老爷子心道不好，因为太熟悉了，反而忘了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只能赶紧打了马虎眼「我，我是说不知公子何事找我，哪里有说您姓齐？」</p>
幸而对方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反而面露笑意道：「我们第一次来你店里吃饭，觉得这味儿就是京城最贵的食肆也做得不如你好吃，我生平最爱美食，自然要与你打处招呼了！」</p>
「曹老板是个爽直人物，以后我们必当常来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个年轻人——老爷子当然知道他是苏穆，突然便开了口。</p>
齐普缘咦了一声：「苏穆，你怎知他是这儿的老板而不是伙计？」</p>
「这儿叫瑞丰楼，他的名字是曹瑞丰，这当中的关系清楚得很吧？」</p>
「咦咦，欸？」</p>
老爷子叹笑一声，他记起来了，这是打着把他请回家里当厨子的打算呢，现在知道他是瑞丰楼的老板，自然只能打消念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