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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事被忽略了。
  少顷,他猛然战起,一拳捶在轮椅扶手上,“中计了!”
  他之前明明说过,突厥这般强攻分虚实两种,自己判断他们为虚,可应对起来偏偏相反,一直在被动挨打!突厥这样的强攻分明是为了掩饰兵力不足,十万大军为何会兵力不足?不是十万之数有虚,便是这十万大军中有一部分只能用来充数而不能作战!
  傅炎祖错不在出击,而在于没有全力出击!
  “除非城防军继续留守青峰城之外,所有大军随我追击突厥大军!”何容锦推开轮椅,急匆匆地往下跑。
  “啊?”新上任的副将一头雾水。
  何容锦跑至城下,就看到塔布推着阙舒过来,忙道:“我们中计了!”
  阙舒摆手道:“确珠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
  何容锦沉声道:“现在追击还来得及。”
  阙舒道:“先等援军到来。确珠此时离去,定然是因为国内形势大定,已无后顾之忧,行军布阵必然指挥若定。相反,我们昨日才吃了一记大亏,今日又仓促追击,军心不稳,容易遭对方埋伏,倒不如等察隆大军来援,整军之后再攻也不迟。”
  何容锦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优势尽失……”
  阙舒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战争吗?”
  何容锦道:“的确不喜欢。”他不是将军的时候自然能说不愿两国起干戈之类的言语,但成了将军之后他就是西羌的矛,西羌的剑,若他都不愿战,西羌还有谁能战?所以再不情愿也必须战。
  阙舒沉默良久方道:“布愕镇守青崖城多年,苦无大展身手的机会,常言自己长此以往就要废了,不如让他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他和察隆在,足可放心。”
  何容锦目光闪动。
  “不过莫要奢望我会放你离开。”阙舒道,“西羌王后之位悬置多年,也该有人坐了。”
  何容锦震惊地瞪着他。
  阙舒自顾自道:“以往的王后管的是西羌王的后宫,可惜这位西羌王没有后宫让他管,只好委屈他管着西羌王。”他炯炯有神地看着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的何容锦,含笑道,“你说好不好?”
  何容锦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西羌从无此例!”
  “那我便做这破例之君。”
  “可是王的子嗣……”
  “过继一个。”病了一夜起来,脑袋反倒清楚了,阙舒不假思索道,“选几个栽培,最强的便是西羌未来的王。”
  53、匪石之心(七)
  从西羌王族中过继孩子栽培成未来的西羌王?
  何容锦发现自己的心可耻地动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与阙舒之间的问题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如当初阙舒在马车上说的那般,他要娶妻要生子要为西羌留下王位继承人,可如今这道鸿沟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勾去,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你,想好了?”何容锦口拙起来。
  “想好了,只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何容锦面色微变。
  阙舒朝他伸出手,笑容藏在茂密的胡子中,若隐若现,“有你同行,我方能在荆棘地中斩杀出一条路来。”
  从遇见起便以为紧锁住的大门在阙舒的只言片语中缓缓打开,门后光芒万丈,迷惑了他的眼。何容锦盯着手,神智渐渐回笼,忽而笑道:“西羌国内还有谁是你的荆棘?”闵敏王已死,圣月教元气大伤,祁翟连同党羽被连根拔除,整个西羌已尽在他手中。
  阙舒毫无被戳穿的尴尬,不依不挠地将手往前探了探。
  何容锦叹气道:“你提得突然,我要想想。”
  的确要好好想想。
  虽已承认自己对阙舒的感情,但相爱与相守是两回事。纵然西羌上下不计较他是男儿身,不计较他曾是闵敏王手下大将,他也未必能过自己那一关。
  他突然明白为何在自己最恨阙舒的时候也没有杀他,只因他心中早已承认在他们的感情中阙舒才是勇往直前勇于付出的那一个,所以即使满腔愤恨的时刻,那点愧疚仍在关键时刻影响了他。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是阙舒迈出一步,他原地踌躇。
  幸好阙舒与他相识这么久,早对他的徘徊彷徨习以为常,也不强求,微笑道:“只要你不消失于我的视线之内,便等一生又如何?”
  突厥大军退去两日,察隆带大军赶到,前期辎重粮草在短短数日之内已筹备妥当,十二万大军整装待发,西羌与突厥边界战事一触即发。
  谁知道,这场战争一旦开始绝非青峰城之战这样的小打小闹,势必成为一场胜负分明的大战,持久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厥和谈特使带着数十车大礼前来青峰城赔罪。
  一见面,阙舒便冷笑连连,“这可真是一顿鞭子一颗糖,贵国可汗莫非以为本王是八岁孩童,想如何愚弄便如何愚弄不成?”
  突厥特使不卑不亢道:“浑魂王息怒。突厥西羌国土交界处绵延千里,乃是最紧要的邻邦。不久前王更派遣使者出使我国,奠定了西羌与我突厥牢不可破的友谊……”
  真亏他们有脸说。
  阙舒不耐烦地摆手道:“废话少说,只说有什么好处。”
  突厥特使被他的豪迈吓了一跳,暗忖道:都说西羌浑魂王为人阴狠,城府极深,怎的眼前这个这般爽直?不像西羌王倒像是绿林出来的山贼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收敛神色,从袖中掏出一本清单。
  察隆伸手接过,掂了下才缓缓翻开,为了迁就西羌,上面书写全是西羌语。
  阙舒见察隆嘴角微微上扬,不禁挑了挑眉。
  突厥特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能成,松了口气道:“此乃可汗亲口所述,诚挚之心,天地可表。”
  察隆道:“此事贵国小可汗知悉否?”
  突厥特使面色一变。突厥可汗亲口所述却问小可汗知悉否,显是本末倒置。
  察隆似乎察觉失言,忙道:“听闻可汗身体抱恙,怕为此劳心,又闻小可汗常常为可汗分忧解难,深受百姓爱戴,方才有此一问。”
  突厥特使道:“此事可汗着我承办,未命小可汗协助。”
  “原来如此。”察隆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偷偷地瞄向去阙舒。
  阙舒突地拍案,怒斥道:“不必惺惺作态!确珠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他虽伤势未愈,推轮椅的速度却比前两日矫捷,一会儿工夫便出了门。
  突厥特使见他说走就走,不由呆了呆,眼睛朝察隆看去。
  察隆向他道罪,口中呼王,疾步追出。
  两人一前一后入后堂。察隆忙道:“王去何处?”
  阙舒道:“哼,那个特使偷偷叫人送信到后堂,以为本王不知道么?”
  察隆道:“王是说又有奸细?”一个祁翟已叫他头痛万分,若再来一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奸细。”阙舒嘿嘿冷笑道,“我们知道挑拨他们父子,他们自然也知道离间……”
  察隆眨了眨眼睛道:“离间你我君臣?我对王赤胆忠心,王是知道的。”
  阙舒瞄了他一眼,道:“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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