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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姜泠雪冷笑着,“骆先生不过是可怜你,如果不是家里人的逼迫,你又怎么可能担得起夫人这个头衔?”
  宁若初瞳孔皱缩,一副不可置信状。
  “我……”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泠雪更来劲了,说出的话语分外恶毒。
  “你这样子真是令人作呕,连亲生父母都抛弃了你,和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组成家庭,你的人生真让人感到悲哀。”
  说完,带着盛倩薇径直离开。
  宁若初盈润着泪水的眼眶带着几分破碎感。
  她瞳孔微闪,水雾渐渐散去,静静盯着远走的姜泠雪和盛倩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可真是个小可怜。”
  作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若初转头,就看到了斜倚在墙上的谢辞星。
  他直起身子,闲庭散步般过来,怜惜:“骆夫人的命运还真是悲惨,好不容易嫁了人,有了避风港,现在丈夫还死了。”
  谢辞痛心疾首。
  宁如初眉头微蹙,觑着他,有些不耐烦。
  “谢二爷演技不错,有没有考虑过去做演员?”
  “我一向很有天赋,不管是什么事情。”谢辞星撤下心痛的表情,“只可惜,家族门楣和责任告诉我不允许那么做,让骆夫人失望了。”
  “但论起演技,骆夫人才真的让人惊叹。”他嘴角含笑,探究的眸光直晃晃地落在宁若初身上。
  微微沉思后,双手环胸,眉头紧了紧,很不理解:“人走了,身份和地位全留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装成这副样子?”
  在骆舟珩面前,营造小娇妻的人设,以此寻得庇护,让他更怜爱自己。
  这种手段,在谢辞星面前稀松平常。
  他只见过宁若初几次,好奇她有什么特殊的能让骆舟珩娶回家,因此观察细致。
  一个人无论外表如何伪装,内心潜存的意识和气质,都无法改变。
  身为军阀世家的少爷,自幼在军队的气氛下长大,谢辞星对这方面很敏感。
  即便宁若初隐藏得多完美,但习惯一旦形成,很难抹除。
  走路的姿态、对一些特定物体的持握……
  零散的碎片拼接在一起,让谢辞星有了些许猜想。
  那次在骆家,宁若初在情急之下的反应,证实了部分。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谢辞星轻啧了声,感慨:“骆舟珩的人生还挺神奇,随便娶的普通妻子都让人难以捉摸。”
  娃娃里,沉寂的灵魂被这句话提醒,不由想起了这段时间宁若初的表现。
  当时娶她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时间紧迫,且身份背景太过完整,骆舟珩也没有起疑。
  结婚两年,他们交流却不算多,只当是多了一个人要养,对这段婚姻并不上心。
  他独占了宁若初的人生,便以护她一生无忧作为补偿。
  但现在,骆舟珩发现,宁若初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死后,宁若初的伪装出现了破绽,却不明显。
  而今继承了所有资产,与其继续当个软弱无能的金丝雀,不如暴露真实面容获取一部分人的信任,让他们相信自己能担此职,继而逐步将骆氏彻底据为己有。
  她却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当个不管外事的米虫。
  这段时间的相处,宁若初的能力骆舟珩有目共睹,却从未在她身上看到野心。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不屑于此?
  若是平常,骆舟珩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诞了。
  但宁若初,知道了他的全部身份。
  区区骆氏,的确不足以满足她。
  娃娃被宁若初紧紧搂在怀里,除了贴身的衣物,骆舟珩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能盯着她身体某处部分出神。
  宁若初的沉默让谢辞星有些不耐,他又上前几步,两人的距离近得身体快贴到一起。
  俯身,轻声细语在宁若初耳边:“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骆夫人不如坦诚一点,迟早的事,不是吗?”
  骆舟珩都死了,没人护着她,她软弱的伪装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宁若初没回应,一双莹润的杏眸静静盯着他。
  “盛倩薇出丑,是你的主意?”
  凌川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宁家作为骆氏财团新任掌舵人的母家,有着道德和血缘的联结,处理起来极为麻烦。
  宁若初声名狼藉的同时,也携带着一个信息——宁家不满这个女儿。
  可如今,她坐上了高位。
  宁家对她有愧在先,若是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要稍加引导,舆论就能往一边倒。
  凌川眼睛闪了闪,又想起了什么,问:“另外,夜统领,那天晚上袭击夫人的刺客,都查出了什么信息?”
  “关于这个,你应该去问修罗岛。”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凌川拿下手机,通话界面已经消失。
  身为先生的保卫机构,贴身保护人员有权知道任何对委托人有威胁的信息。
  更何况,夜月还是统领,基本可以调取修罗岛一切除最高层可查看的机密资料。
  以修罗岛的审讯手段,她不可能不会知道,只是单纯不想告诉他罢了。
  凌川本以为是骆家人,现在看来,对方的身份比他想的要大。
  微蜷的五指缩紧,捏着手机。
  ……
  宁家。
  宁听莲越想越不对劲。
  回到餐厅,气氛仍旧压抑沉闷。
  她声音轻微,试探地说了声:“爸,姐姐她走了。”
  宁向晨还在气头上,很是烦躁。
  “走了就走了,我当初真后悔认了这个女儿!”他愤慨道。
  宁听莲紧抿着樱唇,指尖收紧,嵌在掌心里,留下浅浅的印子。
  这句话,在两年前听,她或许会觉得高兴。
  可宁若初嫁给了骆舟珩,华夏最富裕的家族,在商业界占领着绝对地位。
  即便是宁听莲,也只是在杂志上见过骆舟珩。
  以他们家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与骆家有接触的。
  这几年,也是靠着骆舟珩岳父的名头,才使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好。
  如今,宁若初更是继承了骆氏财团,地位截然不同。
  搁了平时,他们点头哈腰都不为过。
  却闹成了这个样子……宁听莲很担心。
  “爸,姐姐她现在是骆氏的掌舵人,我们这么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说的委婉,却再次挑起了宁向晨的怒火。
  “凭着这么个身份,就敢站在我的头上,我是她亲爸!她孝敬我都不成,竟然还对我们恶语相向!”
  宁向晨粗喘着气,恍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她的小女儿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抬眸看去,宁听莲头微垂,默不作声的样子,肯定是被吓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激荡的心绪。
  “你妈状态不好,先把她送回卧室,我让医生过来瞧瞧。”
  “嗯。”宁听莲轻轻应了一声,扶着宁夫人的胳膊,“妈,我扶你回房间。”
  听到宁听莲的声音,宁夫人眸中有光芒闪过,被她领走,模样看来还有些乖巧。
  出来的时候,宁听莲看到宁向晨进了书房。
  垂在身侧的手再度攥紧。
  宁若初虽然没有实权,但话语权肯定是有的。
  这么一闹,肯定会对他们家采取措施。
  就算她本人可能会背负道德的谴责,那又怎么样?
  骆氏无论是声名还是威望,都远胜宁家。
  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拼不过的。
  闹剧结束,宁听莲的大脑冷静下来,思路瞬间清醒。
  在她的印象里,宁若初一向是个阿谀奉承的角色。
  她的讨好,是刻在骨子里的,已经成为肢体记忆和习惯里的。
  因此,宁听莲确信,她会顺着他们的话去执行,让宁家和骆家合作。
  没想到,她竟会一反常态,跟父母吵起来。
  犀利的言语,处若不惊的态度,目空一切的眼神。
  那真的是宁若初吗?
  宁听莲觉得不可思议。
  想起宁若初离开前的眼神,她至今心底发怵。
  她不敢想象,这一切会是宁若初故意为之。
  宁听莲忽然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位“姐姐”。
  ……
  明珠别墅。
  林嫂带着几个佣人把饭菜端入卧室的时候,宁若初蒙着脸躺在床上,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抽噎声。
  想哭,又不敢哭。
  佣人们看得心疼,又不敢多说什么。
  “夫人,饭菜已经放在小餐厅里了,您身体不好,一定要记得吃,不要饿着自己了。”
  林嫂留恋地看了眼床上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掩上房门。
  面前放着青色陶瓷茶具,旁边的金猪茶宠憨态可掬。
  上个世纪的历史感扑面而来,身上的装饰物无一不充满着前朝的气息,都是只有王公大族才能拥有的稀罕物。
  “祖母,骆夫人来了。”安峻熙走到妇人身旁,轻轻唤了一句。
  安老夫人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在她面前的宁若初。
  她露出和蔼的笑容,朝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坐吧。”
  宁若初小心谨慎地坐下。
  凑得近了,会发现茶具上细致的样纹,朦朦胧胧的,像是氤氲着江南烟雨烧制而成。
  安老夫人侧眸,“峻熙,我要和骆夫人单独谈谈,你先出去等着吧。”
  宁若初抬眸,看着她。
  遇到的安家人,对她无一不是用“骆夫人”这个称呼,哪怕是身为长辈的安老夫人。
  听到门扇闭合的声音,安老夫人满含担忧的眼神扫过来,关切又像是喟叹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对于这个话题,宁若初早就得心应手。
  她只是轻轻哽咽了一下,就有泪水盈上眼眶。
  “阿珩这么看重我,我苦点累点也是应该的。”
  如此模样,真像是一个感激丈夫付出,不惜用一生补偿的贤惠妻子形象。
  娃娃里,骆舟珩虚无的眼球微微上扬,腹诽:这女人又开始装了。
  楚楚可怜的模样,偏能惹人垂怜,安老夫人亦是如此。
  她拉过宁若初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慰着。
  “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是问题,尽管来安家找我,或是打个电话。”
  安老夫人拿出手机,拨弄一番后,给宁若初展示她的电话号码。
  同为家族掌权人,她清楚这条路有多么不容易。
  宁若初默默记好。
  安老夫人把手机收回来,“我对骆家的局势不是很了解,但两家毕竟是姻亲,一些内部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当个忠告听了便是,切莫在外胡言。”
  安老夫人顿了顿,语重心长:“表面上看,你的那些叔伯以骆家大伯领头,但其余两个没一个简单的,你千万要小心。”
  嫁给骆舟珩后,宁若初的调查重点全部在他的身份上,对骆家的了解确实没有多少。
  在他的权利分支中,骆家不过很小的一脉。
  而在她的了解中,骆家大伯野心勃勃,骆家三叔能力尚浅,骆家四叔不参与家族争斗。
  后两者在骆家大伯的威严之下,宁若初也将重心放在了他身上。
  刚才这番话,的确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十五年前,舟珩父母去世,骆家虽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作为他的外祖母,骆老爷子给了我调查的权力。尽管种种事项表明,当年的事故是一场意外,就连骆家也承认了,我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骆舟珩的父母,是车祸而亡,在交通路口,与一辆大货车相撞。
  当时几次上庭诉讼,对方都承认是赶时间闯红灯造成,安老夫人却说:“我细心查过肇事人家庭的账户,发现有一笔巨款辗转多个海外账户汇入他们名下,以骆家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隐情。”
  她声音逐渐沉重,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每个字烙印在宁若初的心里。
  宁若初表情惶恐,“您的意思是,阿珩父母的去世,与叔伯有关系。”
  质问的同时,也在询问娃娃里的灵魂。
  安老夫人重重点了下头,“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她再次握住宁若初的手,告诫:“骆家内部的争端,远比你我想象的恐怖。若是把控不住,便及时放手,舟珩这一脉,已经闹出不少人命了。”
  骆舟珩父母还在世的时候,骆老爷子很看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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