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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枪声骤然响起时;曾讯马上想到是发现了地下党;于是留下两三个小特务继续搜查火柴厂厂区;率领其余的人奔往枪响的位置。
  正在火柴厂宿舍里挨户搜查的行动队长黄魏听到前两声枪响时;以为是管组长在朝天鸣枪吓唬路上的可疑行人;没做出反应。可当枪声再次响起且更激烈时;他反应出那是枪战!也顾不上入户搜查了;喊叫着小特务们跟他跑出宿舍大院门。
  当黄魏冲到了那个仰躺于地的老人尸体旁时;看到曾主任正领着一群小特务追进了小胡同里。
  在小胡同中段;曾讯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一把揪住那个趴在地上、捂着大腿哀号的小特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受伤的小特务哭着回答:“有个红围巾女人和一个老头儿朝我们开枪;那个老头被管组长打死了;那个女人也被管组长打伤了。”
  “管组长呢?”曾讯瞪着双眼问。
  “去右边的小夹道里了……哎哟;哎哟……”小特务的大腿上已是鲜血淋漓
  曾讯站起来;安排身边的两个特务:“你们两个把他抬上车送到医院。城阳组的人开车绕过去。其余的继续追!”
  话音未落;追在前面的特务站在夹道拐弯处大喊:“曾主任!管组长被打死啦!”
  “什么!”曾讯以为自己听错了;握着手枪快步向那里走去。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胡同里荡起恐怖的回音。
  夹道里;管组长倚墙而坐;脑袋耷拉着;前胸全是血;双腿直挺挺地伸着。曾讯摘下左手的手套;弯下腰伸手指试了试他的鼻下;已没有了呼吸。
  他直起身;从一小特务的手里扯过手电筒四处照着往前走;在夹道口的地上捡起了1粒弹壳。把子弹壳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用手电一照:“哼!女人用的小玩意儿。”
  小特务们沿着小山路的陡坡追了下去;直到与开着轿车绕到下方路口的城阳
  第三十九章 电台2(1)…2
  组碰上了面。连只猫都没找到!
  不知是因为忙乱还是天黑;特务们竟没注意到山路边那卸去了栏杆的小缺口下;有堆充当阶梯的大石头。
  曾讯回头对贴身文书说:“你先赶回局里;打电话通知警备司令部;就说我局正在追捕带有枪伤的女地下党;请他们立即联动警察局和尧兵队;全市戒严;严查路人和车辆!”
  “是!”文书转身跑去。
  他一眼瞥见了正掂着勃朗宁手枪的黄魏;便冲着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你的人分成儿个小组;马上给我到各个医院诊所搜查身上有枪伤的人;特别是女人!”
  “是;是!主任。”黄魏觉着曾讯的眼里直冒杀气;他招呼行动队的人;“3人一组;分头搜查医院诊所。快点儿!妈的!”
  一个动作稍慢了的小特务被黄魏飞起一脚踢中了屁股。
  星辉凄清;夜幕森然。
  凭着对环境的熟悉;方剑春早在脑子里勾勒出了穿行小道通往表姑家的路线图。岛城山路遍布;许多小道上往往有石铺的台阶。
  每逢一处台阶;他都会双手紧紧把稳方向盘;同时提醒道:“君英;你用脚蹬住我的车座靠背;蹬住呀!别从后座上颠下来。”
  吉普车像浪涛中的小船;被方剑春娴熟地驾驭着爬上台阶或缓缓地驶下台阶
  剧烈的颠簸令君英的伤口阵阵疼痛;她忍不住发出声音。方剑春听到后心痛如刀割:“君英;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开始的时候;她还回答;可到后来就没了动静。
  车内已能嗅到血腥气息了。随着伤口的不断失血;君英缓缓合上双睛;胳膊无力地垂下;头一歪;身子绵软地侧倒了下去。
  吉普车;终于开到了龙江路上。
  龙江路是与大学路平行的一条路;两条路之间遍布着红瓦石墙的德式、蛾式、英式等欧式小楼;每座小楼都有一个种满花草树木的小院。西北方向的不远处是栈桥海岸;环境优美静谧。这里曾是西欧轿民的聚集地。
  龙江路东端那座蛾式小楼院便是方剑春的表姑家。
  第三十九章 电台2(1)…3
  方剑春在院门前刹住车;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下车跑到院门前;透过铁栅栏反手打开门锁;双手用力一推;铁门向两侧慢慢敞开。
  幽静的庭院内;院门东面是一排茂盛的凤尾竹丛;竹丛后有儿间花房。院楼中央有一棵500多年的古槐树;枝叶繁茂;绿荫如盖。古槐的后面伫立着典雅的双层蛾式小楼;尖尖的阁楼红瓦顶;水纹花岗岩楼体;构思精巧的露台、老虎窗和拱廊;显示着西方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建筑风格。
  把车开进院内停在了西墙下;熄了火;方剑春下车;锁上院门又跑回来将君英抱出车来;快步走向小楼门口。
  正在客厅里的表姑早就被院门的响动和汽车的噪音惊动了。她先站在窗口望了望下面;发现方剑春下了车;还从车里抱出个人来。
  表姑匆忙走到门口;把楼门敞开。“剑春?你这是……”
  方剑春抱着昏迷不醒的君英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也不搭话;径直走进客厅。
  表姑关紧门;跟了过来;惊诧地问:“剑春;这姑娘是谁?怎么受伤了?”职业的敏感令她一眼就瞧出这个面色灰白、双眼紧闭的姑娘受了重伤。
  “表姑;她左肩中了枪。快救救她!流了很多血;我要她活着!”方剑春急得儿乎语无伦次了。
  表姑伸手在君英的脖侧试了试:“别着急孩子;还有救。快把她抱到二楼你的卧室里;平放在小床上;左臂朝外侧。我去找手术盒;准备手术!”尽管心中充满疑问;可身为山大医院主任的表姑还是决定先做手术。救人要紧!
  第三十九章 电台2(2)…1
  二楼的小卧室是方剑春的。他从小就是睡在这个小房间里;到如今墙上仍悬挂着表姑搂着幼时的他照的照片。
  按照表姑的吩咐;他把君英放在自己的小木床上;把屋里的灯全部打开;焦急地等待着表姑能尽快把君英左肩膀里的子弹取出来。
  摘下了那条沾满鲜血的围巾后;表姑打开了手术用具盒;先取出剪刀剪开了君英左肩处的衣衫;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方剑春也带上了医用薄胶手套;在旁边帮着传递手术器械;表姑的手术刀熟练地清理着伤口处被子弹打烂的皮肉。家里没有麻药;只能打一剂止痛针;可根本难以抵御这等的疼痛。
  此时;君英已苏醒过来;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位带着大口罩的女大夫正在给自己做手术;一块医用白布盖在自己的胸前。她强忍钻心的痛;气息微弱地问:“我在哪儿?”
  方剑春走到床头;望着她说:“君英;这是在我家。我的表姑是大夫;她在为你取子弹呢。你忍着点儿。”
  “嗯。”君英无力地闭上双眼;为了不出声音;把右手放在嘴边紧紧咬住。
  窗外传来了由远而近刺耳的警笛声。警车雪亮的大灯灯光从窗户的窗帘上忽闪而过。
  表姑的手停了停;抬眼望了望窗户又看了看君英;心里明白了什么。
  “给她拿条毛巾。”表姑的声音从口罩里沉闷地传出来。
  方剑春会意地点点头;出去取来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塞到君英的嘴边;用另一条轻轻擦拭着她额头和脸上冒出的冷汗。
  当晶亮的手术钳将血糊糊的子弹头取出的时刻;剧疼令君英儿乎将嘴里的毛巾咬碎。她右手紧紧抓住方剑春伸过来的大手;不一会儿就又昏迷了过去。
  感觉她的手瞬间松开;方剑春瞪大眼睛:“君……君英……表姑;她昏过去了!”
  表姑点点头;快速地给伤口敷上止血药;用白色的纱布包扎好后;从一侧的耳畔摘下口罩说:“她的体质本来就弱。现在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你帮着收拾一下;我回医院拿血浆!”
  “不行!表姑;你千万别回医院拿血浆。”方剑春麻利的帮她收拾着手术用具;提醒道:“现在;各个医院肯定都有特务或警局的人……抽我的血给她输上吧。你知道的;我是C型血。”
  第三十九章 电台2(2)…2
  “孩子;她是不是……”表姑欲言又止;示意方剑春跟她出去。
  出了房门;方剑春一手拿着整理好的手术用具;一手把门关上。表姑的脸侧半挂着医用口罩;表情严肃地问:“孩子,你跟姑姑说实话;她是不是地下党?你加入了地下党;对吗?”
  由于自小是表姑养大的;如同自己的母亲;方剑春对她从不撒谎:“是的。表姑;她是地下党的人。至于我;还没有正式加入地下党。”
  表姑轻叹了口气:“唉。我猜也是。剑秋已经是那边的人了;想不到你也……剑春;我是替你担心哪。岛城可是国统区;万一被查出来;那是要枪毙的!”
  “表姑放心;我还没有正式加入;就是偶尔帮帮他们。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事。哎?我表姑父呢?怎么没见到他。最好别让他知道内情。”方剑春的表姑父是山大医院的副院长;也是一个在政治上很谨慎的人。他怕表姑父得知此事后会因担心受牵连而埋怨表姑;所以脑子里盘算着怎样瞒过他。
  表姑说:“你表姑父去北平协和医院看望他的导师去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这个姑娘至少需要在家里养两个月;我会跟你表姑父说清楚的。如果瞒着他反而不好;容易出误会。”
  “也是。还有徐妈呢?”方剑春又问。
  “徐妈的血压高又犯了;我让她吃了降压药去花房那边休息了。剑春;看来也只能让你给她输血了;再耽误只怕她挺不过去。你把手术盒拿去放好;我去准备输血的用具。”说罢;她去了洗浴室洗手。
  回到小卧室。躺在床上的君英仍处在昏迷中。方剑春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脱下毛衣;挽起了衬衣袖子;伸出左臂。表姑捏着手里的大针筒犹豫了一下;怜爱地说:“剑春;我在客厅给你预备了一碗糖水;抽完血后;你去喝了;再躺到沙发上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呢。
  “好。别担心我;我体格壮着呢。多给她输上些。”他知道表姑是心疼自己
  从方剑春身上采下的那3000C血液;顺着细长的胶皮管开始缓缓输入君英的右臂。
  方剑春的右手指按着自己左臂针眼处的药棉;心里如释重负;眉头也舒展开了;温和的目光落在君英的脸上久久不愿收回。
  这一切没有逃出表姑的眼睛;心想:看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对俺家剑春来
  第三十九章 电台2(2)…3
  说挺重要的。
  “表姑;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方剑春依然放心不下地问。
  表姑知道他担心什么;没等他说完便讲:“子弹没有损坏骨头;万幸。可是伤口很深;差点穿透了。她的体质又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行。等会儿再打上盘尼西林;伤口不感染就没问题。”
  方剑春点着头。
  “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我向医院告一天假。你饿不饿?饿的话;就去花房那边叫醒徐妈给你做饭。”表姑查看着输血的情况说。
  “不饿。”方剑春摇摇头;“表姑;不要让徐妈知道她是枪伤。对外就说是我的姨表妹。”
  “我自会叮嘱徐妈。姨表妹?你们两个的模样可没一点儿像的地方。好了;表姑知道该怎么做。”表姑是个做事说话都很干脆利索的人。
  紧张的营救抢救之后;再加上抽了3000C血;躺在客厅沙发上;盖着表姑父那床大棉被的方剑春感到身体像散了架一般;一动都不想动;头也晕乎乎的。茶儿上的那一大碗糖水早被他一口气给喝干了。
  第三十九章 电台2(3)…1
  楼院外;忽然又响起军警三轮摩托和军卡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搞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方剑春尽力回想自己营救君英的过程;寻找有没有留下什么小漏洞。他心里甚至有些后怕;好险呀!幸亏自己把她送到曹县路后没有立即离开;否则;君英现在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啦。
  敌人的无线电侦测车对地下电台威胁巨大;这令君英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危险起来。以后可怎么办呢?自己又不可能天天去保护她。唉!方剑春又记起自己在军法处监押室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当警车过后四周又陷入了深夜的沉寂中。
  屋外夜风吹动;院内那排凤尾竹丛的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啦啦的轻吟。
  客厅里黑着灯。月光从客厅大窗的窗帘缝隙间透进一丝光亮。那丝光亮在方剑春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直至模糊起来;轻微的劓声在静谧的客厅里响起。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一群高矮不一的凶恶特务举着手枪撞开了小楼的门;狞笑着冲进了客厅。
  方剑春大惊;挣扎着想爬起身来;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那儿个特务越走越近。
  “给我枪!快给我枪!”他大喊着。
  忽然;眼前漆黑一片;有个声音由远而近响起:“表少爷!表少爷……”
  方剑春被人推醒;他努力睁开眼一瞧;面前站的是佣人徐妈;正弯着腰惊奇地看着自己。他一使劲儿;掀掉棉被;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懵懂地盯着徐妈。
  徐妈小声地说:“做噩梦了吧?大喊大叫的。表少爷;夫人让你赶快起床吃早餐;好早些回李村。”
  方剑春睡眼蒙胧地走到小餐厅。餐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两盘土司、火腿。
  匆匆吃了儿口;方剑春问正要离身往客厅走的徐妈:“我表姑呢?”
  徐妈竖起手指了指上面:“在楼上你的屋里呢。”
  “噢。你忙去吧。”方剑春吹着杯子里的热牛奶缓缓喝着。暗下盘算;昨夜肯定会全市戒严;按惯例早上7点戒严的军警就该撤回去了;到8点;自有白班的军警上街设岗盘查。这1个小时期间是安全度最高的;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开车回李村;正好可以避免在路上遭查问而引起警司方面的怀疑。
  第三十九章 电台2(3)…2
  客厅的挂钟响了;7点整了。
  当方剑春上楼;走进自己的小卧室时;看到表姑正坐在床头旁椅子上;端着杯子一勺一勺地喂着躺在床上的君英。屋里散溢着消毒水的气味。
  走到床边。君英的脸色仍旧苍白;但已经好多了。
  “表姑;我来吧。你熬了一夜了;吃完饭去休息休息吧。”方剑春从表姑的手里接过牛奶杯和小勺。
  表姑站起身;捶了捶后腰部;眼睛里已布满血丝:“我又给她清消了伤口;目前;她还不能动;会影响伤口愈合的。你吃过早餐了?”
  “吃过了。”方剑春用小勺将热牛奶送到君英的嘴边。
  “那我下去吃饭;待会儿上来替你。你早些回总务处吧;不然的话;别人问起来不好回答。”表姑朝向她投来感激目光的君英抿嘴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喂了儿口牛奶;君英摇摇头表示不想喝了;声音孱弱地说:“剑春;谢谢你;也谢谢你表姑。”
  “自家人;别客气。”方剑春把牛奶杯和小勺放在一旁的小托盘里。
  “剑春;你马上跟‘珊瑚’取得联系;让他通知电台组不要开机发报;等候命令。”停了停;君英又艰难地说道:“要他告诉小鹣子;不要再拉黄包车了;特务会追查的。”
  “我明白了。你等我的消息吧。君英;在这里一切听我表姑的;她可是医生。我和表姑商量好了;对外就说你是我的姨表妹。我不能经常回来看你;突然间频繁的回市内必会引起警司方面的猜测而带来危险。”方剑春答应着并嘱咐道。
  君英想动一动;可身体一动;左肩膀伤口痛得她眉头紧蹙起来。
  方剑春心疼地望着她包扎着白绷带的左肩膀问:“痛得厉害?”
  君英微微一笑;摇了下头。
  “说谎。哪能这么快就不痛了?”表姑和表姑父都是行医的;方剑春自小耳濡目染;对枪伤之类的外伤还是了解的:“君英;那辆可恶的侦测车对地下电台威胁太大了。”
  “这座电台是我们组装的;接收信号和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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