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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天没有出声,只是喉间传来几声完全没有意义的闷哼声,活像闷溺于井底深处的生命体发出的无意识的悲鸣。
  成莫从鼻端泻出笑声,忽然左手伸出,像情人般箍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右手贴近猛地一送,明亮的刀锋没入了身体。没有声息地。“这一刀是我爸妈的。”刀锋抽出,已染了丽的色彩,再顺着先前开辟的路径刺入时已没了开始的阻挠。
  “这一刀是我姐的。”顺着短匕流出的血缓缓流入成莫的衣袖,锋刃再次沿着那留着血的相同裂口刺进,再抽出。
  “这一刀,是我自己的。”松了手,秦淮天倒了下去。右腹上的刀口在暗色的西装下并不格外显眼,由于近距离地刺入,血也慢慢地流着。
  “秦淮天,告诉我,现在你觉得哪、里、痛?”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回答他。那只白皙漂亮的手仿佛生了根似的,只深深地抠进心口那处。秦淮天倒在地上。他很痛。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正留着血。可是顾不了。他只感觉心口那块痛得厉害,像被什么东西楸在了一块,搅动着。
  想用手把那搅动不停的东西抓住,撕开!其他的,都顾不了了。他的维维…他的…孩子…成莫蹲下身子:“需要叫警察,还是需要叫医生?”
  心痛得厉害,神智却还是清明的。头急速地摇着,喉间发出暧昧不明的闷语。成莫笑了。李皓赶来时,秦淮天已昏过去了,手在捂在心口上,腹部那片西服的料子已被染得异常深黝,血,从那道口子里缓缓冒出。
  见到这情景,李皓脸都吓青了。跟秦淮天近十年之久,从一个手头拮据的普通大学生成了现在年薪几百万的秦海五大助之首,秦淮天赏识他,提拔他,不仅给了他别人梦寐以求的优渥生活顶级待遇,还给足他展示自我才华的空间。
  对于他来说,秦淮天已不仅仅只是上司。“董事长!”李皓将秦淮天扶起,见了伤口惨状,不由心中大怒,一时没想太多地怒喝起来“成莫,你居然对董事长行凶,作为警察,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就等着坐穿你的牢底吧!”
  成莫坐在沙发上,轻蔑地笑着:“欢迎你治我的罪,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在那之前请先询问询问你们董事长的意见,不然若是你擅自做错了什么,我敢保证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好似当头棒喝,让李皓冷静了不少。他知道事情有些怪异,先不论董事长身手不错,即便成莫可能偷袭成功,正常情况下也断不会伤人后还不慌不忙地通知他、堂而皇之地坐着等他来指证。
  最初成莫打那通电话时,他就预感不会有什么好事,而董事长更是二话不说丢下那么重要的事就来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伤口并未伤及要害,成莫下手极有分寸,让身体足够疼痛却不足以伤及性命。
  秦淮天昏迷至傍晚,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报案,不要声张,不要任何人知道。于是,秦海庆祝胜利夺标的庆功宴由于董事长的突然身体不适而不甚尽兴。
  看着秦淮天说话时的神情,李皓庆幸自己当时够冷静,将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朝病床看去,躺着的人闭着眼,没有表情,甚至在静静地病房里连呼吸也感受不到。
  看着那张脸,李皓很不解,为什么醒来后董事长会交待他那些事,那么对待那个孩子…变了个人似的。
  星期五上午十点,c大外出实践的校车开进校门,闵维还从那个离城较远的小镇上带了两盒那里企业的特产酸枣糕,一盒孝敬小莫,一盒给他。他一定没吃过这种东西。闵维不免得意地想着。回寝室的第一件和唯一一件事便是大伙儿集体补眠。昨夜在那小镇上和别的寝室对打双升,两桌热热闹闹地到凌晨两点才散。
  十二点,寝室里人都还在睡,闵维起床轻手轻脚地简单收了下东西出了寝室门。秦淮天大概已等着了。嘿,让他多等会儿,不然让他发现我好像迫不及待似的,定被他笑话。
  又挨了几分钟,闵维才来到校门口。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香车美男,搜索校门附近两百米依旧没看到时,闵维不由大失所望。闷闷地在附近书店里等了会儿,十二点半再出去朝外面一瞟,还是没来。
  有些气了,又坐回店里翻书,在确认自己手机开着且供电正常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那个没时间观念的男人等不及了来电话催,否则他定不先走出这书店大门。
  在闵维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他抬头看看书店墙上的钟,发现到了一点半了。忍了会儿,终于还是打开了手机盖。按下那个恨不得立时就咬他一口的名字,里面传来的讯号却是关机。
  闵维真的气了,原本想着或许被工作或应酬缠住,一时脱不了身,竟然关了机。说好中午来接他,不来放他鸽子也就算了,竟然关机!闵维又回了寝室,直到晚上去夜色上班时,都没有接到秦淮天的电话,待到凌晨下了班,闵维又打手机还是关着,打到那幢别墅,十秒后也转了留言功能。
  气愤中又觉得不太寻常,于是也不管时间早晚,拨了李皓的手机,竟然通了…有人接了…闵维憋了一下午一晚上的火,在听到李皓那不急不缓地声音后,终于爆发出来。在深夜无人的街上大吼:“秦淮天哪里去了?”
  “董事长今天出差去了。”李皓的声音平平板板的,没有起伏。闵维一呆,出差了?那为什么前天没跟他说,就算临时决定也该告诉他一声啊,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他么!“你现在在哪里,要我接你回去吗?”李皓问。闵维连“不用”
  二字也懒得说,挂了。心里大怒着,悲哀着,连脚踩着地面也劲力十足。秦淮天,你有种!以后就是你来找我,我也懒得理你!
  闵维第二天回了成莫的寓所,进门时成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神情有些空洞,见了闵维也只淡淡地说了声“回来了”闵维走近扯扯他的眼角:“小莫,你打坐啊?”成莫这才回过神来认真与他说话。
  “维维,你想和我一起生活吗?”闵维奇怪:“我不是一直和你一起生活吗?”“若是我要带你去国外,你喜欢吗?”“国外?小莫,那你的工作怎么办?”闵维不由心中吃惊。
  “辞职。”成莫想也没想便说“你肯吗?”“我…”闵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里有他爱的人,他又怎能离去。成莫瞅了他一会儿道:“算了,这个以后再说,吃饭了吗?”
  “还没。”“我去做。”“你骗了我、利用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是到阴朝地府也要你偿命…”
  男人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客厅。洗完澡的闵维从浴室出来,朝客厅中一望,成莫正注精会神地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连他没打招呼地坐他身旁也没注意,竟吓了他一跳。
  闵维好笑:“小莫,看什么,这么用心?”从来没发现小莫也会看这种电视剧。成莫没说话,又看了几分钟,拿起遥控换了台。
  “维维,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欺骗你伤害你,你也会恨我找我拼命吗?”闵维一声噗哧:“小莫,你不会是看得走火入魔了吧?!”成莫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忽地一把搂他进怀里:“你不会恨我的,不会的。”
  闵维被搂着,心里难免紧张,自从那天晚上小莫说是酒醉强吻他后,他便隐约有些害怕与小莫的这种亲密接触。新的一周开始,闵维回到了学校。李皓开车来接他回别墅,他赌气不去,天天窝寝室,过了两天,李皓也不来了。
  周五下午,李皓把闵维的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送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闵维冷着脸问。李皓微垂着眼:“董事长说既然你不想住那儿了,就把一些生活用品衣物搬过来,免得你生活不方便。”
  “你不是说他出差了吗?”闵维提高嗓音追问。李皓表情只僵了半秒马上回答:“是的,董事长出差了,是他打电话吩咐的。”
  闵维眉毛一样,目光霎时犀利:“那你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有事问他。”“对不起,董事长交待过了,他公事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把东西搬进寝室,闵维呆坐床边。这算什么…把我当东西一样,可以随便地搬进搬出吗?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周,考试完了,学校开始放寒假。若是以往,闵维一定不会放过这赚钱的大好机会,找上大堆兼职,可现在,他是一只心懒意恢的猫,恹恹地蜷在床上。又有大半月没见面了。莫名其妙地,他便被抛弃了?闵维心中极其讨厌“抛弃”
  这个词,可那天李皓提着他的东西从车上下来时,他满脑子的细胞都只感受得到这个词的存在。放假了,同学们都回家过年了,寝室里冷冷清清的。于是闵维便回了小莫那里,可小莫不是那人,不能代替他。
  待小莫上班后,闵维乘车来到“秦海”“我找秦淮天。”迎宾台的小姐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他找谁。李皓走进病房,对站在身着病人服站在窗边的男人说:“董事长,今天他去秦海找您了。”
  “走了吗?”李皓点头:“我以让rena交待下面了。”秦淮天继续站在窗边,没有动,似乎在看那窗外的冬景。可惜除了横在远处的钢筋水泥构就成的阻挡着视线的庞然大物外,看不到其它。并不比那半山腰上的木叶清香。
  “他…有闹吗?”“没有,董事长,他一句话没说地就离开了。”“只是…”李皓考虑着该不该说。“什么?”
  “我听rena说,他在秦海外围的墙边蹲了很久…”“…”“…董事长!您怎么了?”秦淮天坐回床上,手又习惯性地抓到了胸口,那块地方由于抓痕引发炎症已贴满浸了药水的纱布。李皓见了急道:“我去叫炎林过来。”秦淮天摇头阻止。
  他那儿的痛,没人治得好。且,只怕一辈子也好不了了…寒假里,成莫每天排骨炖鸡、大鱼大肉地喂,可闵维却是一天看着一天地瘦,完全没有食欲,每天猫吃食似地才吃下那么丁点儿。
  终于成莫发火了,一次吃饭时把整桌的菜掀到地上,问他到底还要不要吃。闵维不出声。他也不是不想吃,只是感觉像得了厌食症的,硬是塞不下。
  成莫没了办法,怒吼着摇他:是不是没那个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闵维也不知道。他只觉得什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成了负担,以前孜孜以求的兼职在他眼里已毫无诱惑,甚至每天吃饭都成了敷衍小莫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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