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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红衣自对容相和齐朗生出了仇怨,她便清楚自己这仇必是要报的。
  既是要报,那么知己知彼,才能有胜算。
  当年,容相的化神就显得太过突兀和蹊跷了。
  他的化神毫无预兆。
  元婴修士厚积薄发,需要准备良久,兴许才能提高一丝化神希望。
  偏生到容相这里,无声无息,甚至,他的修为都不是从元婴圆满后顺理成章的化神的。
  他出外游历,归来便是化神,据说得了一件太古奇宝,才能如此。
  机缘一事,乃是个人之事,不可多问,是以,宗门那会子众说纷纭,便是她都被人私下打听过。
  可盛红衣岂会知道详细内情?
  然,盛红衣自己知道自己,便是如她这等逆天资质,想要靠着一件奇宝就化神,根本难以想象。
  再者说了,化神雷劫惊天动地,波及面极广。
  便是去往深山之所或者远遁海上化神,山中树倒土塌,海中也会倾覆一片,无可能了无痕迹。
  当年,容相回来便说自己在冥延海那一边渡的化神劫。
  而那边,靠近妖城和魔域。
  前些年,同盛玉妃闲聊之际,偶然打听到,冥延海那一片早已多年不曾有过什么巨大的动荡。
  且不说盛玉妃自己有没有听说此事,若是真的有什么,压根瞒不住,自是会有传说和流言。
  百年前的事情,距离现在并不遥远,绝不会毫无痕迹。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一个人再如何糊涂怎么会将自己化神的地点记错?
  何况容相那么精明之人。
  他化神已成功,却隐瞒了渡劫地点,又含糊其辞自己的渡劫经过,加之他本就没有将渡化神劫的预兆。
  尤其,在渡化神劫之前的百年内,他还受了重伤。
  她爹偶然得到的那朵将她姐妹俩送入玄尘门的炽枭花就是给他治伤的。
  容相所中的阴魑草毒不是一般的毒,它会腐蚀人的奇经八脉。
  前期还有修为撑着,当毒入丹田,最终便会彻底腐蚀人的经脉,经脉损毁,人也彻底废了,便是自绝于修炼之道。
  容相自然还未到那不可收拾的一步。
  可若说,在没中毒前的他,虽然只是元婴修士,但因为他化神亲传弟子的身份,以及在谨霄元君当年收的一众弟子之中,他是名副其实的修炼最快,天资最高,也最接近于化神的大弟子。
  那么中毒后,便是有雄厚的修为撑着,依然逃不脱修为下降的结果。
  唔,盛红衣一下子就想到了季乘风,季睦的师父,似乎也中了类似的毒吧?
  因为季睦,盛红衣对于秀水峰总有些额外的关心。
  季睦不在宗门的时候,盛红衣会更加的关注和打听秀水峰的消息。
  怎么说呢,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知道,以季乘风的修为地位,哪怕受伤多年,宗门和家族不至于连一点体面都不给他。
  在宗门之中,他应该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可,她想这么干就这么干了。
  长此以往,还真让她摸清楚不少事情。
  听说,季乘风和容相当时是同一件事中受伤的。
  荒原大陆,虽说在很久以前,道魔佛妖便各自有了自己的地盘。
  可,天长日久,随着实力的增减,自然滋生出不同的心思。
  魔修本就好斗,道修的地域广阔,宝贝众多,且道魔不少地方都接壤在一处。
  如此,道魔之间龃龉也多,日益滋生。
  经年来,自古而今,争斗无数。
  两三百年前,就是如此。
  魔域再次挑事,老生常谈,为的是抢占几处接壤的城池。
  不过,城池这种东西,如何轻易能让。
  以魔修得寸进尺的性子,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直到蚕食鲸吞下全部。
  而刚巧,这一次的城池位置还都很重要,属于要塞之所。
  其中,有两处是玄尘门辖下。
  这般,玄尘门自然便出手了,当年被派过来的人之中,领头的元婴修士,便是容相和季乘风。
  两名元婴修士,以及数十位金丹,这阵容已是非常强大。
  要知道,一阳山庄和烟霞宗那会子,所派之人都还不及玄尘门呢。
  原本以为,胜算很大,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结果便是容相和季乘风双双重伤而归。
  此后,这事儿讳莫如深,并无确切的流言传出。
  盛红衣只是知道,季乘风受伤比容相重,所需要的解药也不尽相同。
  讳莫如深?代表其中有不可说之处?
  后来,有些个只言片语传出,季乘风之所以受伤如此重,是因为他为了救出同门。
  虽说,流言不可尽信,不过盛红衣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那段时日,宗门内闭关的金丹修士变多了。
  他们出关后,似同秀水峰关系变得极为不错。
  因为这事儿,盛红衣又联想到另一件事。
  在她同齐朗结为道侣后,还发生过一件事儿。
  门中有一位金丹前辈,齐朗有一事儿对他相求,可惜那人一点脸面都没给他,待那人走后,他面色难看的嘀嘀咕咕骂了很久。
  大意就是这些人都不是东西,当年道魔大战被季乘风的蝇头小利所迷惑……
  如此种种足以拼凑出一个惊人的事实,当年季乘风顶着伤还救了同门,容相大约并无。
  或许不仅并无,还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那件事过后,但凡一起出去活下来的修士,同容相都没有什么来往了。
  要知道,在原先,容相作为剑影峰的大弟子,简直就是无冕之王,虽没有化神之身,但他便形同谨霄元君在玄尘门的代表。
  而剑修本就实力超群,容相并不弱,又有剑影峰传承。
  因为这些,容相在宗门地位极高,称得上玄尘门在危机关头的依靠之一。
  不少弟子因为他的存在,在危机关头都觉得心安。
  季乘风性子和容相差太远了。
  容相看似质朴温和,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同大家伙儿没什么距离感。
  季乘风出生大家,世家公子做派,光风霁月却同普通弟子之间有距离。
  所以,在两人出事之前,实际上在普通弟子之中的“名声”,季乘风和容相是比不了的。
  高高在上有距离的那个如何比得过平易近人的呢。
  可惜,自两人受伤后,在普通修士之间,似乎没什么区别,可是那些个同去同归的修士态度却有了明显变化。
  这些,足以说明容相的人品和季乘风高下立见。
  且不说他的人品问题了,一个百年前中了毒,数十年前刚解毒,连修为都未达到全盛之人,如何能够化神?
  他化神这事儿,越想越有蹊跷。
  想到季乘风,盛红衣想起前些年,季睦自外归来,季乘风便闭关疗伤了。
  也不知道如何了!
  真希望他能好了。
  多年下来,盛红衣大约也能明白,在季睦心中,他的师父很是重要。
  若是有个万一,季睦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来。
  这样厉害的人物,若是走上歧途,太可惜了。盛红衣冷静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个化神都有问题的人呢。
  这些线索,她一个小辈,还是被容相和齐朗监视的可怜人,都能查出来。
  玄尘门有镜门,就一点没发现容相的端倪?
  不可能吧?
  话又说回来,容相这一次怎么受伤了?!
  盛红衣低头,伸出手来,手中,是她刚摸出的天地铢。
  她抚摸着它们灰黑色的外皮,眼神怔然。
  天地铢是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
  她从不曾拿到明面上过。
  当年她根基受损,差点彻底沦为炉鼎,事后,因为欠缺功法,她才拿出了爹娘遗物。
  没成想,这天地铢成了她的杀手锏。
  因为它们,这些年,她才能将自己的修为伪装和压制着。
  便是容相都看不出端倪。
  实则,比起齐朗,她的修为早已越过了金丹圆满,若不是她一直努力压制,想必已是元婴修士。
  她的瞳孔深处,似有火焰在熠熠燃烧。
  这层燃烧的火焰,让她的整个面目都变得更加的张扬和鲜亮起来。
  似褪去了一层尘封的外壳,终于露出了其中的本来模样。
  这才该是本来的盛红衣才是。
  她双手扬起,十指连番舞动,五彩灵气在她指尖翻转出复杂的纹路。
  它们连结一处,闪动着炫目的光芒!
  盛红衣的手在此时突然顿了一下,似些许的犹豫,不过,仅仅一瞬,掌心翻转,天地铢落于掌间。
  五彩灵气凝成的纹路往盛红衣掌中的天地铢上覆盖而去。
  五彩之光拂过,天地铢周身灰黑色的颜色轻褪,闪动起细碎的金芒。
  它们好似从沉睡中苏醒,却是出人意料的反向旋转……
  两三息后,它们齐齐摊平在盛红衣掌间。
  与此同时,盛红衣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起来!
  紧接着,不久,天际,由远而近,似有雷声轰鸣!
  盛红衣勾唇,便是如此,终于来了。
  原来,她一直用天地铢反向封锁自身修为。
  天地否卦,上干下坤卦形,代表不交不通的闭塞状态,意味着封锁。
  卦这等东西,并非只能作用于旁人身上,也可以用在自身。
  一直以来,盛红衣都有将卦用在自身的习惯,而卦象,比秘药、掩灵符、敛息符等物来的安全不少。
  她毕竟身在剑影峰,一举一动许是都有人监看着呢,买这些东西,实在扎眼。
  盛红衣看着天边似风起云涌,滚滚而来的白云,长吁一口气:
  终于到了这一日了。
  一想到,她可以出去,许是能亲自报仇,她就忍不住浑身起了一层战栗。
  她明白这是激动的!
  雷劫,就要来了。
  她的元婴天劫。
  在思过涯渡劫,也是头一份了。
  她之所以这般做。
  自是为了出去。
  她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
  她已将线索串在一处,得了结论。
  于此,盛红衣觉得自己未尝不能赌一把。
  容相受伤,被宗门厌弃,齐朗也不会得着好。
  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不抓住,更待何时?
  而这思过涯,早就被齐朗打点过,门口看守之人可不会放她出去。
  她倒是有本事对付那些人,可,残杀同门,或者与同门互殴,还在玄尘门内,可是大罪。
  她可不想自己隐忍多年,最后毁于一旦,沾染这般的名声。
  既然如此,不如玩儿个大的!
  元婴雷劫,足以让宗门注意到她了。
  而不用她再做什么,她便能出去了。
  她啊,真是迫不及待想看齐朗震惊的眼神!
  天色黑压压的一片,劫云很快已至。
  盛红衣已经临于半空,勇敢的正对着劫云。
  劫云之中,威慑之意倾泻而下,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锁定了盛红衣,让她无处遁逃。
  盛红衣仰头而视,心中却无半天紧张恐慌。
  她根本没想过逃。
  论实力,她早已在元婴的修为上,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一直压抑着。
  这迟来的天劫,于她来说,是释放又是解脱。
  论心境,此乃机会,便是有危险,她也甘之如饴,能够有机会亲手对付仇人,哪怕同归于尽,她也认了!
  她定要敌人付出代价。
  或许,她也有猜错的可能,待她出去,发现容相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容相。
  那也便罢了。
  一切皆是命数,她盛红衣无愧于自身,自当坦然奔赴。
  此时,玄尘门已是注意到这一切。
  正一峰上,原本正准备走人的季睦停下脚步,看着那天劫的方向脚下一顿。
  凌跃本是出来送客的,看到他如此,他也站住了脚:
  “咦,哪儿来的雷劫?瞧这劫雷威势,似……元婴天劫!”
  “看方向,是思过涯?!”
  “季师弟,你认识?”
  凌跃皱了下眉,怎么会是那里,那里是玄尘门的罪人所在之地,进去之人,不是十恶不赦,就是道德有瑕的。
  怎么,这会子……
  他又看了一眼季睦,心中盘了盘,突然便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我记得剑影峰又闹出了笑话,那齐朗又将盛师妹给送进思过涯了!”
  说起这事儿,凌跃带着讥诮的意味。
  剑影峰,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说起来。那个盛师妹是个可怜的,我记得你曾经给她求过药,怎么,难道是她结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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