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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宫中。
  “叔叔,要吃橘子吗?”
  天玑剥好橘子的皮,将其分成一瓣一瓣的,给同门师姐妹一人一瓣地分下去,再剥了个完整的要捧给沧衡子。应苍帝的气场太强,平常也不在洞府中露面,只化作一只蘑菇安静修炼,因此和崽崽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们有修炼上的难题都去请教沧衡子,视他如半师。
  “叫哥哥。”
  天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哥哥叔。”
  “……算了,你拿过来吧。”
  沧衡子接过她递来的橘子。
  在这灵气充沛的洞府中种植出来的水果汁水丰盈,对修士有滋养静心的功效。他和六个崽崽就在屋檐下有序排排坐着,看渡星河和应苍帝切磋。
  说是切磋,其实是单方面的挨打。
  “不想看师父挨打,”
  天枢双手捂住胖乎乎的脸蛋,眼睛红通通的:“能不能让他别打师父了?”
  “可是师父在笑……”
  天璇小声说。
  沧衡子冷眼瞅了一会儿,就这么说两三句话的功夫,渡星河就被一记劲风扇飞出去,浓金色的天罗地网将她捆在其中,青甲从一开始的涟漪微波,变成震荡出的惊涛骇浪——
  可在对方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也如同蜉蝣撼树。
  他的每一击,也似庞然大物在踩踏大地。
  雪名刚脱了手,赤霄就飞回渡星河的手中,供摇摇欲坠的她借力。
  下一刻,远超她理解范围的灵力从上方笼下,挤压得她一手按着自己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让徒弟们担忧不已。
  院中的树摇颤不休,沙沙声止,枯叶争相打着旋落下。
  在最后一记杀招的关头,应苍帝停下手,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如覆薄霜,几道似有还无的紫色微芒萦绕着,想绞杀他,却未能伤他分毫。
  能帮到渡星河,他自然很高兴。
  可这场切磋,更像是对他的精神折磨——对心上人的保护欲是天生的,不需要去学习,也想将她视之如珍宝,铲除一切伤害她的存在……话本子中是这么写的,戏文也这么演,可他的心上人,却给他递刀,要他来伤害她。
  “就练到这里吧。”
  他说。
  听到这句话,渡星河也浑身脱力地往前一倒,剑灵连忙以自身相托。
  沧衡子冷酷点评:“这时候都不晓得自己去接住她,还不如我炼出来的剑通人性。”
  下一秒,应苍帝就走到她身边,在她的伤处抹上好的天品疗伤圣药。
  “哟,不错不错,还知道提前备好药,还是这么好的天品圣药,看来出自金丹炼丹师之手,跟嫂子送我的那一瓶也差不了多少……不对,这就是嫂子送我的那一瓶啊!他什么时候从我这顺走的!?”
  沧衡子震惊。
  而炼器师的心情无人在意。
  那的确是极好的疗伤圣药,才刚敷上去,渡星河身上的热意就开始减退,原本煞白的脸庞也恢复了血色,混着淡淡的青意,整个人呈现一种死了三天刚诈尸回来的精气神面貌。
  “我躺一会儿就行了,这么好的药用在此刻,多浪费啊,”渡星河掀了掀眼皮,看到药瓶上的印章:“还是我师父炼的丹药……你从哪搞到的?”
  “沧衡子的炼器室里。”
  “他送你的?”
  “……”
  应苍帝不说话,渡星河就猜多半是顺手牵羊得来的。
  她笑了出声:“好吧,就当是他观战的门票费用……谢谢你了,我明白了很多。”
  听到她道谢,知道自己对她有用,应苍帝眉目之间的凉意才冰消雪融地化了,一点笑意跃在他的眼角。
  他薄唇微抬:“明白了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
  渡星河倒卧在重剑之上,抬起手来,“对你祛魅了。”
  应苍帝:“……?”
  应苍帝:“???”
  他辛辛苦苦压制修为陪练,换来的是一句对他祛魅?
  这有王法,还有公道吗?
  渡星河使尽一身灵力都未能做成分毫伤害的合体期大能,被她一句话打击得道心破碎,摇摇欲坠。
  始作俑者并不知道自己对应苍帝做成了多大的打击,在圣品疗伤药的帮助下,不到十个呼吸的功夫她就伤势大愈,一个鲤鱼打挺在剑上起来,落到地上站稳,将剑收入剑鞘之中。
  怪不得玄帝如此自信。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的境界所震慑,埋下敬畏的种子。
  曾有人说,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敬畏亦如是。
  恐惧会动摇手中的剑,这不是渡星河想要的。
  可当同样强大的应苍帝将她打了个半死时,她就明白了过来——
  最坏下场,不过如此。
  那还怕什么?
  体会过,就不害怕了。
  她轻抬指尖,收回那艳紫色的蛊丝,侧过脸来朝道心破碎的应苍帝笑:“还好有陛下我才想开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遇到陛下实乃我修仙路上的大幸。”
  应苍帝几乎全程冷淡地板着脸。
  哪怕听到这句感谢的话,亦未作反应。
  只是,在刹那之间,院子里所有枯黄的叶子都由黄转翠绿,紧闭的花苞争相盛放,各种花香漫溢开来,仿佛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连环爆炸,别人炸的是烟花,他炸的是花园。
  沧衡子:“哇塞。”
  沧衡子:“陛下今年几千来岁,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正当他以为这次陛下也要八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时,应苍帝勾指微握,花园中开得最好的一朵眠星花就来到了他的手中,停了一停,将之别到渡星河的发间。
  “你把我的话都说光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敛眸垂眼,与那张淡漠如真仙的脸孔相反,眼里的委屈满得能漫出来:“我觉得遇到你很幸运这件事,不需要加上修仙这个前提。”
  风轻轻吹动了渡星河发间的雪白眠星花。
  她抬起手,变出一面水镜来,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很好看。”
  陛下暗自高兴。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开了一园子的花?”钢铁剑修疑惑问道。
  “因为它们和你一样,想开了。”
  应苍帝淡漠矜持的语调里,是藏不住的气急败坏。
  ……
  姬府客房中,数九情正兴高采烈地用玉牒向旧友炫耀。
  《你们怎么知道我明天就要到剑宫入学了?》
  【道友你说得对,但是有一个小问题:谁问你了?我把所有问你的人都请来开坛论道了,到场的道友人数是零。】
  【不知道名额怎么来的,纯恶意揣测。】
  【我亲眼看到她衣衫不整地从星河仙子的房里出来!】
  在数九情的故交之中,不乏天赋比她好的,灵根比她优越的。
  当然,资质比她差的,一般连筑基都做不到。
  她就是平云大陆的修仙下限地板。
  但那又如何?
  不妨碍她现在是元婴境剑修的爱徒,师父还走后门带她入学玄朝剑宫。
  想到这里,数九情就激动得直乐。
  “师父徒弟徒弟膜拜你!师父一定要长命百岁……我去!”
  她乐到一半,就看见浑身是血的师父从洞府中出来,身子晃了晃,若非她接得快,便是脸朝下地倒在了地板上。
  “师父,你怎么了?”
  在星河宫中灵气太充足,时刻滋养着渡星河的身体,当时还不觉得,从洞府中出来,回到正常的灵气浓度,伤势又卷土重来了。渡星河借着徒弟的力站好,摆摆手:“没什么,练剑受了点小伤。”
  “小、小伤?”
  能把元婴剑伤伤成这样的,能是小事吗?
  渡星河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对,都是对我们剑修来说很稀松平常的皮外伤。”
  “……”
  数九情突然就到明日的剑宫之行有点不乐观了。
  ……
  渡星河的剑宫名额,是中途插班来的。
  正常入学的,不仅得是玄国人士,还要打许多场擂台战,连败无数青年俊杰,才能以魁首身份夺得进入剑宫的资格。
  所以剑宫中的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
  剑宫学子听闻有人要插班入学,面上都现了淡淡的不屑之色,其中以宋氏公子宋逍遥为最,甚至要纠集同窗,等这新生来了,用实力好好地教训他一回,让他知道好歹,以后低着头做人。
  “能让剑宫开后门的,那证明新生的后台雄厚,说不定是我等得罪不起的。”
  说这话的蓝袍修士负着剑,气质却很儒生。
  “袁辞,你要是怕了大可直说,不用说这种话来灭自己的威风,”宋逍遥嗤笑道:“能入剑宫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是未来的大玄栋梁,我们若是团结起来,即使是风头一时无俩的姬家少主,也得让我们三分!”
  “姬家少主……嘿嘿……嘿嘿……”
  宋逍遥这话跟激活了什么关键词似的,让旁边一个五官周正的少年露出了痴迷神色。
  见他这番情态,连最克制内敛的袁辞也面露不适。
  宋逍遥更是毫不忌讳地瞪他一眼:“方定真,不要在剑宫里搞断袖了!”
  方定真却说自己并不好男风:
  “我是想要一个水灵根的道侣,是男是女都不是很要紧。”
  宋逍遥和袁辞齐刷刷地闭上了嘴,不予理会。
  剑宫中的女学生和他们三个玩不到一块去,她们对有新生插班入学这事也持保留态度——多一个人又如何?没见到新生本人之前,不下任何判断,不多评价一句话,煽风点火的事一概不理。
  就在这时,一张陌生的脸孔摸着门框,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学舍里张望。
  这偷感很重的一幕,立刻就被学舍里的三人捕捉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逍遥就来到了这人的面前。
  他挑剔地打量来人——筋骨一看就很差,才结丹境界,仪态气质更是跟没有似的,看不出来出身富贵,穿衣更是朴素……想到这里,宋逍遥犹豫了一下,和颜悦色地问:“你可是新来的打杂?”
  要是来打杂的,就不能凶巴巴的对人家了。
  谁知这人懵懵地望他一眼,说:“不,我是今天来入学的新生。”
  “……啊?”
  宋逍遥刷地撤回了一张和颜悦色的脸,盛气凌人地说:“剑宫学子皆是击败无数同龄青年俊杰,从刀山血海里趟过来才能入学的,你这中途来的新生可敢与我切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他这番咄咄逼人的态度,但凡是有点血性的修士,都要与他大打出手。
  偏偏被他质问的这人却说:“不敢。”
  宋逍遥:“……”
  宋逍遥跳脚:“你不配当剑修!决斗决斗决斗!”
  数九情被一迭声的决斗砸得有点懵。
  师父在登上九重剑山时,被剑宫里的山主请去谈话了,让她先去学舍和大家打个招呼,师父随后就到。
  可数九情没想到,剑宫这儿还有入学决斗的保留节目呢。
  “入学剑宫,就要决斗?”
  见数九情一脸为难,宋逍遥更加坚定地说:“我们剑宫学子都是用手中剑证心中道。放心吧,我很有武德,会点到为止的。” 数九情迟疑:“只能用剑?”
  她跟着师父是学了一招半式。
  但也仅仅止于一招半式了,再想多半招都没有。
  这时,袁辞出声:“宋兄,她的境界比你低,你胜之不武。”
  “又跟我搁这胜之不武,”宋逍遥瞪他一眼,回过头来,对数九情冷道:“既然袁辞这么说了,那你有什么法器符咒都尽管使出来,我的剑不怕一切旁门左道!”
  他身旁两人忍俊不禁地别开脸的同时,也没怀疑过他说这话的底气。
  仙盟大比的确让天下修士趋之若骛。
  可不包括玄国的剑宫。
  他们是在九重剑山上闭关修炼的出世剑修,追求的是百年磨一剑,他们虽然对外界发生的事不太了解,可实力却是不输仙盟大比前五高手的,也有足够的自负资本。
  “好吧。”
  数九情勉为其难地答应。
  也许是她身上的气质太窝窝囊囊,袁辞拉了拉宋逍遥的手臂:“等会别下手太重了,她说到底是位女修,对待女子要谦让温柔。”
  “你看轻女子才会对她们谦让温柔,我把她们当成一样的道友,就是要动真格地打!”
  宋逍遥不假思索地怼回去。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袁辞便把目光投向方定真,而方定真说:
  “逍遥哥打了她,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袁辞收回视线。
  宋逍遥领着数九情来到九重剑山上的演武场,那是一片终年下着雪的山峰,防护结界之外甚至有幼兔好奇地向演武场的中心张望,它们被喂养得很好,雪白的一团儿。
  他越过兔群,拿出腰间的令牌,扣到演武场中间的石碑上。
  周围蓝光大盛,将两人笼罩其中。
  “来吧。”
  宋逍遥拔剑出鞘,那是一把淬着银焰的轻剑,倒映着周围的雪色,地上厚厚的积雪未被剑所触碰到,便已融开一条浅窄小路。
  当他手中握着剑,之前玩世不恭的气质便骤然消失。
  宋逍遥定睛看着数九情:
  “我不想欺负境界比我低的修士,袁辞说得对,这太胜之不武,但这一架,不得不打……我让你三招,请赐教吧。”
  说完,他便站定在原地不动,由她出手。
  数九情思索片刻,她也跟着拔剑。
  这剑是跟师父逛修士集市时,师父随便给她买的。
  剑在寻常修士眼中是好剑,在剑宫却算得上破铜烂铁。
  一看她拔的这剑,宋逍遥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偷偷用传音入密:【喂,你俩确定她真的有什么厉害的后台吗?连用的剑都这么垃圾!怎么不给她买一把好点的剑!】
  【我不知道,没去打听。】袁辞淡漠回复。
  宋逍遥等了又等,数九情却没有提着剑劈上来,而是慢腾腾地用剑尖在雪地上拖行。
  这是哪门子剑招?
  九重剑山下的宗门都教这么奇怪的剑招了吗?
  只见数九情拖行剑尖,画了个圆。
  剑在她手上翻了个花,刻画下独特的纹路,接着剑刃画过掌心,鲜血刹那间淋漓地落入雪堆之中的同时,她扑通一下跪到雪上,直呼:“剑阵绝招之师父救命!”
  “啊?”
  不等宋逍遥反应过来,雪中的阵法便光芒大作。
  一抹庞然的人影,浮现在阵中。
  ……不,庞大的不是人,是这人所背着的重剑。
  只见被召唤出来的人身穿雪衣白袍,行来有惬意之态,气度非凡。
  雪山烈日之下,如瀑黑发落了她的满肩,如同白袍谪仙降世。
  “我叫你有急事就找我,结果你是这么找我的?”
  她拍了拍身旁徒弟的头,让她起来:
  “说吧,要师父帮你教训谁。”
  数九情抽出掩面的其中一只手,指向宋逍遥的方向。
  遮面不是在落泪,是怕笑得太大声。
  长年霸榜剑宫第一名的宋逍遥人傻了。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人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只是高出多少,他并看不出。
  也许,跟他的师父差不多?
  “那个,前辈,我们是剑宫学子切磋……”
  你这不同辈的,就不要出手了吧!
  岂料眼前的白衣女子惊讶地看他一眼,笑了:“那正好,我也是剑宫学子。”
  “今天入学的渡星河,请赐教。”
  当雪名出鞘时,随之涌出的绝对威压让宋逍遥明白——
  这不是跟他师父差不多。
  是比他师父更强。
  ……
  九重剑山上的演武场经年下着雪,可积雪却从来没人来清。
  毕竟学生在这儿切磋过两招,雪往往就被清得差不多了。
  今儿更是夸张。
  往日那意气风发,天下无敌的天才剑修,竟被三招打了个落花流水,连带演武场上的雪都被三剑荡得冰消雪融,现出本来的地砖面貌来。
  渡星河留了手,只浅浅地教训了一下这少年郎,顺便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三人解释道:“我是境界提得太快,想在剑修一途更加精进才来剑宫求学,至于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她是资质差了点,我让她去剑经阁研究,不会打扰你们的。”
  修仙界强者为尊,剑修更是痴迷这一点。
  谁的剑硬,就听谁的话。
  在见过渡星河三招把宋逍遥打蔫巴了之后,袁辞跟方定真全都老实无比,在她面前站得直直的:“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宋逍遥他太过轻狂,前辈教训得对。”
  方定真远远地瞧了一眼跟葱似的栽在雪堆里的逍遥哥,把这辈子遇到过最悲伤的事都回忆了一遍,才忍住了没笑出声。
  “我没生气,换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去挑战新生,”
  渡星河侧着脸思索了一下:“不过,我在看见新生弱成她这样之后,就不会有出手的想法了。”
  被点到名的数九情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从后抱住师父的腰,蹭了蹭:“我好柔弱,只会叫师父救命。”
  她原本还觉得心月师姐跟师父贴贴是想上位当师娘。
  现在她悟了。
  师父为自己撑腰出头的时候太帅,她受不了!
  谁能忍住不贴贴师父那真是神人了。
  数九情说完,宋逍遥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头从雪堆中拔出来,和她对上视线。前者哼的一声,自得道:“如果你知道我师父是谁,你也会觉得我命好。”
  “还疼么?我不太擅长手下留情,但的确留了手,如果还疼的话,麻烦你们扶他去找剑宫里的医修。”
  渡星河纵容着徒弟的抱抱,淡淡道。
  她只当数九情受惊了。
  打狗都要看主人,何况是打她的徒弟。
  “不疼了!”
  宋逍遥一跃而起,两眼放光地看向渡星河:“你好强啊!可以请问一下前辈如今什么境界吗?”
  青年眼里没有丝毫怨怼羞恼,只有对更强者纯然的崇拜向往。
  渡星河:“刚碎丹成婴不久。”
  这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
  要是在一帮结丹巅峰和金丹二层跟前,也要扮猪吃鼠的话,那她这剑道也不必再修了。
  话音落,周围寂静无声。
  三人面面相觑。
  宋逍遥先忍不住了:“喂,我金丹二层要跟你结丹巅峰打,你把元婴剑修召唤出来?”
  “那咋了?”
  数九情摸摸后脑勺,十分无辜:“不是说不限剑招吗?我的大招就是召唤我师父啊!你不服,你把你师父也叫过来,不会是你师父不管你吧!”
  宋逍遥:“……”
  他师父在金丹巅峰都不知道卡了多少年了。
  剑宫里倒是有境界更高的大能坐镇,可那谈不上“师父”,更不会亲密无间地让他抱抱撒娇。
  可他的确有那么一位师父,对他也挺好的。
  “叫就叫!”
  宋逍遥咬住后槽牙牙,用玉碟请求师父助阵。
  他师父也在剑宫中修炼,原本正在用膳,听闻那如山中的狗一样灵活的徒弟难得有事求自己,便放下了手中的灵食,弹指间已至演武场:“逍遥,何事央求为师?”
  宋逍遥道:
  “她师父刚刚打了我,师父也跟她打一场吧!”
  宋逍遥他师父是个扎着丸子头的中年女修,抬眸看了一眼渡星河之后,人就原地不见了。
  “师父???”
  他师父呢?
  他刚才这么大一个的师父!
  空气中,只残留着他师父隽永的留音,在山谷中回荡:
  “打了我徒弟,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宋逍遥:“……”
  不是,好歹师父你也试一试啊,这还没打就人和阵全输完了。
  他不禁有些丢脸地在玉牒上联系师父,质问她:“师父,不是你说,我们剑修要遇强越强,不能不战而言败的吗?”
  师父久久没有回应。
  渡星河倒是收到了另一道来自宋逍遥师父的传音入密——
  “我这徒弟十分傲气,喜欢到处和人切磋决斗,今儿有前辈你出手教训,挫挫他的锐气是他的荣幸,还有……”后半句吞吞吐吐,仿佛有话在心中却难言。
  渡星河嗯的一声:“放心,不打你。”
  回应她的,是长长吁出的一口气。
  与世隔绝的是剑宫学子,教导他们的高手不受此限。
  皇都中发生的宿家风波,早就传到了九重剑山之上,也是玄帝拿这事当年轻剑修脾气大,路见不平事就想用三尺青锋荡平的笑谈跟他们分享,星河仙子一招斩杀金丹巅峰的事,跟恐怖故事一样传遍了九重剑山。
  这是一个会为凡人出头的剑修。
  你去欺负她的徒弟,不要命了?
  渡星河不合常理的狂行,让旁人增添了许多对她的想象,而这份想象,又让她多了很多层强大的滤镜,更有传言,说她不仅刚达元婴,其实她的实际境界更高,这都是压制过了的。
  对于她要上剑宫求学一事,更是难以理解。
  她到底要来这提升什么?
  “以后就是同窗了,请多多指教。”
  诸多的想象,都未能干扰到渡星河半分。
  她薄唇微弯,自以为露出了一个十分和蔼的微笑:“三位同窗,麻烦你们带一下路。”
  “……”
  都见识过刚才渡星河三招打得宋逍遥起不来的实力……
  面对这杀神的微笑,三人腿有点软,站不住了。
  方定真颤颤巍巍地拿出留影石:“妈呀,元婴剑修跟我说请多多指教,我都录下来了!我要在我道侣大典上播!”
  宋逍遥:“清醒点,你不会有道侣。”
  袁辞:“……分我一颗留影石,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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