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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军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战场,随即跟着金兀术拍马追向韩企先。路上一名将军问金兀术道:“副元帅,咱们现在可就剩下三万来人啦,就算追上骠骑军也打不过他们啊!”金兀术道:“别那么没出息,骠骑兵人数虽多,可他们的将军却是笨蛋,出了个漏洞百出的主意,结果这不是被我识破了吗!所以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可人数差得也太多了,咱们不如设伏吧,打骠骑军一个措手不及!”
  金兀术摇头道:“跟在敌军的后面,如何设伏?我看你们是被骠骑军吓破了胆,总不敢和他们直接对敌!这次我们只要和后继部队对他们前后夹击,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给这队敌军重大创伤!”
  将军们见副元帅这么有信心,也不再说什么,跟在他的后面向骠骑军疾追而去。
  金军第二路先锋官名叫阿扎达不鲁,虽不及金兀术那般勇猛,但老成持重却远远过之,他可不象金兀术那般急功近利,阿扎达不鲁派出了大批斥候,对前进道路进行全方位的探查。金兀术在西京城外当了一把冤大头,让骠骑军好一顿修理的事,在第一时间里就被阿扎达不鲁得知了。
  骠骑军先前行军尽力掩饰,突然出现在西京,这说明他们是在打埋伏,重创金兀术后,又大张旗鼓地万马驰骋,奔袭而来,这说明他们想以众欺寡,要跟金军硬碰硬地打一场大仗!阿扎达不鲁心想:“这时金兀术应该在西京守城,整休人马,那么这路上就剩下我一支军队了。硬拼我绝对打不过骠骑军,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来打场埋伏,让骠骑军受些损失,这样也不负大元帅命我做第二路先锋的信任了!”
  阿扎达不鲁向军队下令,让士兵们找了个大树林,把战马都先藏起来,留下人看守。他自己则率领大队,在去西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他只有五万兵马。根本没法打口袋战,想全歼骠骑军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命令士兵此次对敌只用弓箭,一次性地把所有箭矢全射出去,射完之后。不管骠骑军反应如何,金军都应上马撤退,万不可与骠骑军硬拼,让韩企先的诡计落空!
  金兵埋伏在雪中,静等骠骑军的到来。既然都是先锋。第一路和第二路相距就不太远,以便随时呼应,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就到。从接到消息到部署完毕。三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估计骠骑军马上就到,金兵不必在雪地里等得太久,就可对敌军发动突袭。静悄悄地,士兵们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阿扎达不鲁和士兵一样,趴在雪地里。雪中甚冷,只一小会,就快把他冻僵了!果不其然,不大会功夫,前面道路上蹄声得得。疾驰来几匹快马,马上骑士穿的正是骠骑军军服。每匹战马上都挂着一只鸽笼。这几人极其骁勇,人人手中提着狼牙棒,一见便知是以一当十的勇士!
  这几名骠骑兵来到了金军埋伏地地前面,当先的首领把手高高举起,停住了战马,后面士兵也当即止步,围在这人身边。
  只听这首领道:“再往前探查几里就行了,这天生冷生冷的,我看金兵可能早就安营扎寨了,咱们不必再探了!”
  一名骠骑兵道:“不会吧,离天黑还得半个时辰,既是先锋能这么早就下营吗?”
  首领道:“就算不下营,相信离这也不远,咱们再向前走几里,然后就回去,跟将军报告说金兵就在就说在这里下的营吧,我估计也差不多,反正决定天黑奔袭,这点距离也不算什么!”
  其他几个士兵一齐笑道:“那咱们可轻松了,今天早点回去,晚上一仗获胜,就可以大喝一场了,我听说从燕京带来了不少美酒,都快馋死我了!”
  “好吧,今天早回去!”首领一摆手,几个士兵又向前打马驰去。
  阿扎达不鲁身边的神箭手轻轻拉开弓弦,准备放冷箭偷袭这几个骠骑军斥候,却被阿扎达不鲁按住了。他摇头道:“不要射死他们,放他们回去,只有让他们安全回去,骠骑军才会发动夜袭!”
  身边的将军们都感赞同,这些骠骑斥候偷懒,胡编军情,正和他们的心意,晚上单等骠骑大队一来,金军便要管杀不管埋!
  不一会,那几个混帐斥候便回来了,议论纷纷地胡编着军报,首领大声道:“就说敌人有五万人吧,和第一路先锋地数目相同,说他们按常规下营,守夜卫兵半刻一队。这么说怎么样?”
  其他几个人也道:“行,反正晚上大军一来,定可将其营盘踏平,也用不着咱们探得太清楚!”
  这时有一个士兵问道:“要是他们不在前面下营怎么办?军队扑了空,将军还不得杀了咱们几个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就说消息走漏,把金军吓跑了不就得了,咱们的大军这么个行军法,金军不知道才怪呢!”
  几个斥候一齐点头,只要责任不用他们担就行,其它的事情倒是无所谓!
  那首领笑道:“咱们只要大叫一声,我们是自己人,保准金兵又得上当,不杀他们个屁滚尿流,就是对不起他们的猪脑袋!”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后,斥候们一齐大笑,拍马而回,向远处跑去。
  金兵一听骠骑军天黑就到,本来刚才还想站起来升堆火暖和暖和,这时又不行了,只好继续在雪里趴着,等着战斗。阿扎达不鲁心道:“骠骑军想必打的胜仗太多了,小瞧别的军队,认为开战就肯定能赢,连派出的斥候都这么马虎,不但没发现我军,还胡编军报。看来今晚我军必可给他们重创,哼。看看咱们到底谁突袭谁!”
  金军自认必胜,可无奈这雪地也太冷了,刚开始只是手脚冰冷,现在是冻得透心凉了,全身发僵。人一被冻透,那就感觉不出冷了,只会感到疼。痛楚直入骨髓。金兵都在想敌人快点来吧,我们打完就赶紧走,可别在雪地里受这份罪了。
  天色渐暗,冬夜灰蒙蒙的,虽然有月挂天。可却并无光彩,仿佛月亮也被冻坏了,有气无力!
  好一会儿,地皮微微震动,远处传来马蹄声。似乎是千万支鼓槌在敲打大地,等待已久地敌人终于来了!金兵搓了搓发僵的手指,取出弓箭。准备战斗。
  前方骠骑军来的并不太多,不象阿扎达不鲁想地那样,是二十来万人一齐扑到。只有三万多人,行军速度也不快,他们是整整齐齐地列阵行军,以战斗队形小跑而至。最奇怪的是这队骠骑兵穿的竟是金兵服色,骠骑兵的军服和金兵的区别虽然不大,但夜色之中还是分得清的。
  阿扎达不鲁忽然想起那个斥候首领说的一句“自己人”刚才没听明白,现在却懂了,莫启哲地军队向来最会装扮成别人,用卑鄙地手段获得胜利,看来他们又想用这招了!哼。你们也不想想,这招用得次数那么多。别人就算再笨,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阿扎达不鲁以“名将”的绝佳头脑,识破了骠骑军的诡计,他传令下去,改变作战计划,先把这队人数不及自己的军队放进来,然后全歼,等骠骑大队赶来,再走不迟!
  忽然之间,他又想道:“既然莫启哲爱使诡计,而且次次得手,那为什么我不能用呢,兵道诡也,就让我反使这一招,也骗骠骑军上当!”
  金兀术这次追击骠骑军,可谓小心又小心,他不敢只图速度地以散兵队形前进,而是命令军队随时准备战斗。他发现此次追敌追得有些令人费解,敌人二十万人马竟突然没了,就算是上天入地也没消失得这么干净地,雪地里尽是蹄印,四面八方都有,真是搞不明白敌军是怎么踩出来的,他不敢胡乱追赶,只能按照来路返回,去接应阿扎达不鲁。
  走着走着,有金兵斥候来报,前面可能有埋伏,半夜里有鸟惊飞,这说明有伏兵。金兀术听后心道:“这一定是骠骑军地断后部队,想阻击一下!”他下令道:“敌暗我明,小心冷箭,熄掉火把,准备冲锋!”
  阿扎达不鲁正等着敌军到来,忽见对方在埋伏地点的前面整队,他便知对方发现自己了,刚想采取应对之法,忽有一名金兵爬了过来,小声道:“将军,我军左翼发现大批步兵!”
  “什么?步兵!”阿扎达不鲁惊道:“怎么回事?步兵跑到骑兵前面来啦?邪门儿了,这是种什么行军方法?头一次听说人能跑过马地!他们有多少人?”
  “看不清,他们乱糟糟的,连散兵队形都不是,可能是骠骑军的败兵吧!”
  阿扎达不鲁道:“败兵?左翼不是大树林吗,咱们地马匹在那里!不能让他们进树林,最后面那个万人队去阻击敌人,其余的人还留在这里!”越想这事越不对劲,阿扎达不鲁觉得眼前的骑兵不象是劲敌,而左边那些步兵才是!不行,宁可不给骠骑军重创,也不能失了马匹,他立即下了第二道命令,阻击任务取消,全军回树林,保护战马!
  向树林里跑去的骠骑兵,可不是吃了败仗的军队,他们是韩企先派去抢马的,领头的将军叫王则。这王则是从临安起就参加了骠骑军的,他和曹天峰是好朋友,可官运却不如曹天峰了,曹天峰一路猛升,早已成为四大都统之一,而王则还只是个万夫长。他也急啊,为了抢功,这次跟韩企先出征,一开战,他便主动请缨,要求参加最危险地战斗。韩企先也挺喜欢他,便把抢马任务交给了他,许诺只要王则成功,便对都元帅推荐他,升他做都统。
  韩企先知道骠骑军的各种招术,金军想来都研究了个遍,不会再轻易上当,于是这次他反其道而行之。用最笨的且漏洞百出的方法去引金军上勾。事实上西京里是并无伏兵的,只是城里地百姓迁出而已,金兀术完全可以固守此城,可他对骠骑军的种种花招,一想就头疼,见骠骑军犯了这么大地军事错误,竟不敢相信。反而带兵出城追击,殊不知正好上当!
  骠骑斥候明知路上有金兵埋伏,却胡乱编造战报,还把自己军队地情报当众公开,弄得一向稳重的阿扎达不鲁也上了当。在两路金兵的远处。骠骑兵早就列好了队形,就等着冲锋了!
  阿扎达不鲁一声命下,第二路金兵尽数起身,在雪地里趴的时间太长了,身体僵硬。难免行动迟缓,士兵们拖着长弓,呼呼啦啦地向左翼跑去。雪地里突然出现大批士兵。可把前面的金兀术吓了一跳,果然有伏兵!不过他们怎么不等我进包围圈再打,反而提前动手呢?
  金兀术发现埋伏的军队是向一片大树林跑去的,而非向自己发动冲锋,他想道:“原来是想把我引入林子里去啊,一定如此!”他指着对方向手下将军们说道:“你们看,这些埋伏地骠骑兵穿的是我军服色,又来自己人那套把戏。还想把我们引入树林,却不知这样做反而弄巧成拙,要是他们穿自己的军服,说不定我们会追,可他们偏偏穿我军军装。我们还能上当吗?看看另一批军队穿的却是骠骑兵军服,两帮人竟不一样。还想引敌吗!哈哈,一定是军服不够,不能全都假冒!”
  一名将军问道:“那还要不要追啊?”不管穿什么军服,敌军一起动,仗总是要打的,到底是追还是不追呢?
  金兀术笑道:“咱们一追,定会上当,我猜树林里必有大批伏兵。嘿嘿,咱们不和那两帮乱七八糟地骠骑军计较,咱们先赶到林子外放火,把里面的伏军全烧成烤猪,让他们自己吃自己!”
  众将军一听此计大妙,冬季树木干枯,极易着火,里面伏兵以为能引我军上当,却不成想我们副元帅早就看穿了你们的小伎俩,莫启哲的馊主意骗骗小孩子还行,哪里骗得了我们熟读兵书的副元帅呢!
  金兀术把手一挥,金兵把刚熄灭地火把重又点起,叫喊着向树林冲去。阿扎达不鲁的军队这时正跑到一半,他们一见假装自己人的金兵撕下伪装,向他们地战马袭去,手持火把,这是要放火啊,林子里的马要是受惊乱跑,那他们可不真就成了步兵吗!
  王则一见金兀术不去和阿扎达不鲁对决,反而向自己跑来,心想是不是金军识破我们的计策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竟把上将军完美的计划给搅乱了!他立即下令骠骑军不要再往树林里冲了,马不要了,还是趁早脱离这里才行。骠骑兵也发现此事不妙,一听将军发令,马上转身就跑,向骠骑军大队奔回。
  见到其中一帮骠骑兵逃跑,金兀术心里这个高兴啊,终于让自己逮住机会了,这回非得给你们这帮混蛋点颜色看看不可!他叫道:“放火箭!”
  金军在马上开弓,把点燃的羽箭向林中射去,箭一入林便把树枝点着了,大火尚未升腾,便听见林中战马嘶鸣,乱成一团。金兀术大喜,真有埋伏啊,太好了“兄弟们加把劲儿啊,烧完咱们就撤,不跟他们硬拼!”
  阿扎达不鲁见这群来袭的士兵也太猛了,竟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点火,他大叫道:“是自己人,不要误会,我们也是骠骑军!”第二路金军跟着他大喊起来。
  金兀术的手下听到叫声,一齐大乐,副元帅真是神机妙算啊,对方果然叫起自己人来了,可他们为啥说是骠骑兵呢,应该说是金兵才对!
  阿扎达不鲁见突袭的敌军听了“自己人”地喊话之后,毫无反应,他心道:“果然狡猾,竟不上当!”他扯开硬弓,对着敌人放了一箭,他手下的士兵本来就是要用弓箭击敌的,这时一见主将放箭,也都开弓放箭,向金兀术射去。
  跑在前面的第一路金兵,只一个照面便被摞掉了上千人,金兀术大叫一声:“好厉害,幸亏不是那种火药箭!兄弟们冲锋。消灭这队步兵!”
  金兵扔掉火把,舞动长刀,向阿扎达不鲁冲了过来,第二路金兵立即挺起长矛相抗!金兀术的军队虽不如阿扎达不鲁地多,可却全是骑兵,两军一开始混战,阿扎达不鲁登时吃亏。这时偏巧林中的战马跑了出来,两下一冲,把第二路金军冲撞得大乱,在雪地里等了那么久,战斗力本就削弱。又碰上了这种突发状况,阿扎达不鲁吃不消了。
  打夜战原本应是乱打一气,可两路金兵毕竟是一起地,只乱了一会,他们便发现对方是自己人。两伙人中有不少将军和士兵都是认识地!阿扎达不鲁首先看到了金兀术的副将,他叫道:“这不是乌尔格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乌尔格也看见了他。叫道:“阿扎达不鲁将军!你你为啥在这儿啊!”“你们不是在西京呢吗,为何回来了?”
  “来支援你啊!可我们不该在这儿碰上你们呀,咱们两军的中间应该有骠骑军的,那些骠骑军跑到哪里去了?”
  “他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快快传命住手,别打了!”阿扎达不鲁下命鸣金,乌尔格也叫手下敲锣。
  后面的金兀术听到锣声一怔。收兵?这个命令要我来下才对,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替我下令?他纵马上前,赶到阿扎达不鲁的跟前。
  阿扎达不鲁一见他,立即叫道:“兀术。真地是你!你没事跑回来干嘛呀?”
  金兀术大怒道:“我不是怕你有危险吗,特来支援!你怎么搞的。刚才为什么喊自己是骠骑军?”
  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阿扎达不鲁咽了口唾沫,道:“我以为你们是骠骑军呢,所以想学学他们惯用的把戏,说是自己人,从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是吗,我也和你一样混帐东西,好的不学,尽学这些阴谋诡计!”金兀术地官职比阿扎达不鲁大,教训起人来毫不客气“你知不知道你自作聪明,结果害得我们自相残杀,我定要将此事上报大元帅,请他治你的罪!”金兀术才不肯提他也是自作聪明呢,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阿扎达不鲁身上。
  阿扎达不鲁一咧嘴,好么,这就给我定罪啦!他道:“那副元帅为何先向我军冲锋,还放火烧林呢?”可是你先动的手啊,责任不能全推我一个人身上。
  金兀术一时语塞,这小子竟敢跟我争论,我说责任全在你,就是全在你,不服不行!他道:“我现在解除你的军职,你给我上后边反醒反醒去!”
  阿扎达不鲁心中不服,可金兀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总不能海扁这位副元帅一顿。忿忿不平地,阿扎达不鲁骑上了亲兵给他牵来的战马,跟在金兀术身后,一言不发。
  金兵闹了好一会,也没把战马收拢,正吵吵闹闹地想两军合一时,忽听远处传来冲锋呐喊声,金兀术闻声望去,只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大批骠骑军,跃马抡刀,向这里疾冲而来!
  金兀术只感今夜怪事连连,全都出乎他地意料,这些骠骑军明明是被自己追着的,忽然就没了,现在又突然的跑出来,还真够得上来无踪去无影地!两路金军刚火并完,他可不敢和骠骑军开战,略一思索,下令道:“继续向西,我们找大部队去,把敌人引到我军本部跟前!”
  阿扎达不鲁的部下,有不少没马,只好和金兀术的部下两人一骑,来不及列阵,只好以散兵队形向西逃走。
  骠骑军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则,他刚才没抢到金军战马,感到窝囊之极,回去后一个劲地抱怨不应用步兵去抢马,骑马去多好啊,顶多士兵骑一匹牵一匹!结果被韩企先一顿臭损,要真这么做的话,那士兵还能打仗了吗?
  王则心中一口气出不来,只好纵马疾驰,狂猛地向金兵发起冲锋。两人一骑的金兵跑得不快,没走多远便被王则追上了。王则舞动三尖两刃刀,砍死了几名金兵,催马不停地向前赶,竟单骑冲入了金兵队中。
  正杀得性起,王则突然发现身边全是金兵。再往后一瞧,妈呀,赶情追得太快了,自己的亲兵竟没跟上来!他可没有单挑万人的本事,灵机一动,突然大叫一声:“啊!”然后往马背上一趴,开始装起死来。
  身侧金兵潮水般涌过。没人答理这个死人!王则松了一口气,还好,可算躲过了一劫,反正骠骑兵谁也不把装死当成丢人事,没人会笑话他!
  前面一名金国将军地马被箭射中了。跑不快,这将军大骂了几句,向后观瞧,看到了王则。他翻身下马,上前拦住了王则的战马。伸手猛拉王则大腿,想把他拉下来,好腾出战马给自己骑。
  王则心中骂不绝口。混蛋,你有没有搞错,怎么不找别人,专门找上了我!他把两腿夹紧,死活不下来,任这将军白费力气!这将军大为恼火,眼看着骠骑军大队就要追到了,这死人还敢作对。他一发怒。便把手伸到鞍下,抓住了王则的裤档,准备把这死人“连根拔起”直接从马背上扔下去。
  王则忽感胯下有物探来,我的妈呀。你要干嘛!他冷丁碰上这种事,全无心理准备。猛地从马鞍上坐起,放声大叫!他这一叫不要紧,把这将军吓得双眼一阵翻白,就要晕倒,明明已经死了,却突然坐起大叫,能不吓人么!
  王则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挥动三尖两刃刀,照这将军脖子砍去,将军头一偏,堪堪躲过,只是头上地铁盔被打掉了。他就势一个懒驴打滚,离开了王则地马前,随即大骂:“混帐东西,竟敢装死,骗你家小爷!”
  王则也怒道:“你胆敢对本将军无礼,非把你剁碎了不可!”
  两人各挺武器,战到一处,王则骑在马上,与这将军相斗,立占上风,他心中愤怒,下手极狠,大刀抡得呼呼生风,这将军眼见打不过,忽然大叫起来“兄弟们,这里有落单的骠骑军,想要报仇地过来啊!”王则也叫了起来:“混蛋,你不知道单打独斗是将军的传统美德吗?竟还叫帮手,你可真废物!”
  这将军挥刀挡开了他的大刀,道:“你还装死呢,这算哪门子美德?”他这一喊,身侧逃跑的金兵便过来了几个,一齐挥刀砍向王则。王则左支右挡,只几下子便受了多处刀伤,血染铁甲,正在苦苦相撑之时,忽听后面传来爆炸声,是骠骑兵地火药箭,他的部队也赶到了!
  围斗的金兵一见追兵赶到,打马便跑,把这位将军一个人丢下了。将军情急大叫:“你们都干嘛去啊,别丢下我不管啊!”王则哈哈大笑,用大刀一指这将军,道:“小兔崽子,瞧你年纪不大,花花肠子不少,还敢对我毛手毛脚,这就让我抓住了你,剁掉你的四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无礼!”
  这将军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比王则小得多,一听王则骂他,反唇相讥道:“老兔崽子,你想抓住我吗?小爷我宁死不屈!”说完,他扔下手中大刀,探手腰间,抽出了佩刀,随即往颈上一抹“啊”的一声大叫,跌倒在雪地上,脸部朝下。
  王则皱了皱眉头,看他年纪不大,性子竟这般刚烈,早知他是条汉子,我便当劝降,以后大可成为朋友!他摇了摇头,又向前面追去,后面骠骑大队一齐赶上,快马加鞭,把金兵追得鸡飞狗跳!
  跑了一段路,王则心想:“与敌兵对决,战败身亡地人多了,可挥刀自刎的却少见,凡能做出这绝决之事的人,都是有种的汉子,就算是敌人也值得钦佩!我和他好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总不能见他的尸体被马蹄踩入泥土!”想到这儿,他调转马头,回来寻找这人地尸首。路上真可谓是尸横遍野,由于大军还在往西赶,反方向行走,王则很艰难地找到了刚才打仗的地方,地上的死尸被踩了个乱七八糟,有地直接就被踏进了土里,也不知战马是怎么踩的,竟把一些尸体踩到了一起,堆成了个尸体小山包!
  王则叹了一口气,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人命,好好一个人,父母把他辛苦养大,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只片刻功夫,就成了一具冰冷地尸体。真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世间再不见兵火!
  王则勒马站定。等骠骑大军过去。大军放缰驰马的狂奔,可二十万人也走了好半天,主力部队过完,后面少数掉队的士兵,稀稀落落地跑过。王则翻身下马。在遍地地尸体里寻找那将军的尸首。
  不大会功夫,连掉队的骠骑兵都过完了,整个战场只剩下王则一人,陪着他的只有树林那未燃烧完地大火,冲天地大火把战场照得如同白昼。王则借着火光。翻动尸体,想找到那位勇士!
  忽然那堆尸体动了一下,王则吓了一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有受伤没死的士兵?他抽出腰刀,俯下身子藏好,双眼紧盯着那堆尸体,如果出来地是骠骑兵,就上前救助,如果是金兵,那就是迎头一刀!
  只见尸体堆里探出一个头。满脸的鲜血,竟然就是刚才自尽而亡地金国将军!这将军东张西望了一下,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这才吃力地推开身上的尸体。爬了出来,整了整铁甲。又捡起一个头盔,扣到了脑袋上。
  “都说骠骑兵诡计最多,我看也不一定。那个老兔崽子装死就被我发现了,可小爷我装死他就没发现!将军们都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倒吃了大亏,哪如我这般现学现卖,运用得精妙无比!”这将军转头观望,看见了王则的战马。他压低声音,嘻嘻笑了几声“乖马儿,你在等我呢吧,快来让我骑!”举步向战马走去。
  王则心道:“他奶奶的,这小兔崽子,竟敢学我的招术,还把我给骗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宁死不屈地英雄好汉,原来是个装死的家伙!”他突然站了起来,大叫道:“呔,你以为你那小馊招能瞒得过本将军吗?还不快快过来受死!”
  将军吓了一跳,脚尖在地上一挑,挑起一柄长刀,摆了个夜战八方式,这才定睛观瞧,只见王则的大刀已经砍到面门了!“好爷们儿,说打就打呀!”将军急忙挺刀相挡,两刀相击,火花四溅,他虎口巨痛,长刀脱手而落!可这将军反应也真叫快,抬腿照着王则肚子便是一脚!
  王则没料到这将军武艺还不错,竟被踢得后退了好几步,心中怒火中烧,咳嗽一声,道:“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宁死不屈呢,弄了半天竟是装死不屈!可惜啊,我没有上当,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跟你学地”将军一张口说话,王则立即挥刀上前抢攻。将军闪身躲开,又从地上拾起一柄长矛,挺矛刺来。
  这将军一使长矛,几招之间便把王则打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王则叫道:“好个兔子,怎么变得这样厉害了!”
  “哼,刚才我又没用枪,你怎么知道我不厉害!”这将军自与王则见面,确实一直没用过枪,想必是乱军之中失了自己的兵器,现在既然有了趁手的长矛,那王则可就不是对手了!
  枪花朵朵,这将军虚晃一枪,紧接着又是枪杆直击,啪的一声,打掉王则的佩刀,正要再刺一枪,送他归西,忽听王则大叫道:“误会!住手!”
  将军一愣,什么意思?却见王则向战马飞跑过去。嘿,上当!挺枪追去,要与王则抢马。
  王则到了战马跟前,从得胜环上取下三尖两刃刀,回身与这将军再战,两人都使长兵器,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正在恶斗间,突闻北方沉雷滚动连绵不绝,须臾之间,远远的白色大地上刮来大片的乌云,云前一道黑边在雪地上隐隐展开。随着滚滚沉雷的逼近,乌云前端地那道黑边越来越清析,终于变成了漫山遍野的兵潮。
  王则和将军两人罢手不斗,一齐退后,向这支大军看去。
  远远望去,遍野都是衣甲鲜明的士兵,到处都是闪亮的长刀,当先一员战将身罩白银甲,手提亮银枪,正是莫启哲麾下第一猛将杨再兴!
  王则哈哈大笑。“小子,看到了吧,这是我们的军队!怎么样,还要不要再装一把死啊?”
  这将军眼睛向四下乱瞄,见无路可逃,哼了一声,抖了个枪花。道:“要死也得拉上你!”两人各挺兵器,又战到了一处。
  蹄声渐近,骠骑兵快马来到,他们看见了两人在狠斗,却并不上前帮忙。依旧列队前进,只是在路过王则身边时,都冲他点头微笑。王则心中大定,可这将军却越打越慌张,冷汗流了满脸都是。
  忽听一人说道:“招术不错。经验太差。你刚才横扫一枪,然后再飞脚踢他小腹,定可将他踢倒。顺便拿枪一刺,就将老王钉死了!可惜呀,你总是抓不住机会!”
  王则大叫:“少说风凉话,你怎么教起这小子啦,帮他打我吗?”
  说话之人当然就是杨再兴了,他笑道:“老王,下去休息一会,换我来!”
  杨再兴上前替下王则。与这将军打了起来,杨再兴可比王则厉害多了,一挺枪就把将军打得连连后退,将军大叫道:“不公平,你骑马占了便宜。小爷不打了!”他一见打不过杨再兴便开始找借口。
  “占你地便宜,那又怎样?”杨再兴笑道。他亮银枪向前一递。照着将军的面门刺去。将军长矛轮圆,在面前形成一个保护伞。
  “咦,原来是岳家枪法啊!你学艺不精,使得不伦不类,我差点没看出来!”杨再兴停枪不刺,对手下士兵道:“抓住他!”
  骠骑兵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将军按倒,绑了起来,将军叫道:“是汉子就单打独斗,莫要群殴!”
  这是两军打仗,又不是江湖汉子比武过招,刚才只有王则一个人,只好单打,现在大队来到,谁肯和你独斗?
  大军走了一半,莫启哲在亲兵地簇拥下来到,他看了王则一眼,道:“韩上将军呢?”
  王则用手向前一指,道:“追金兀术去了,他们地两路先锋都被我们追到了,估计这次定能一举全歼!”
  莫启哲点了点头,他一听韩企先从燕京赶来,便提兵从上京出发,准备合兵一处,共同对抗金夏联军,这晚他本来已经安营休息,忽见西面大火冲天,把半边天都烧红了,便知那里有战事,急命士兵出发,赶去支援。
  杨再兴指着新抓住的俘虏,道:“这人枪法不错,会使岳家枪法,不知跟都元帅提到过的那个岳飞是什么关系。”
  “哦,会使岳家枪法啊!”莫启哲看了看这将军,不太可能和岳飞有什么关系,他是金国将军啊,和岳飞是敌人,不象是亲戚。他问道:“你姓什么?岳家枪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将军气道:“我用得着偷学吗?这是我家传的武艺!”
  “那你姓什么?”
  “我当然姓岳啦!你姓什么?”
  “哟喝,真是个倔驴,还问我姓什么?”莫启哲用马鞭指着这将军,哈哈大笑,身边将领也都笑了起来。
  将军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莫启哲!”
  “不错,我正是莫启哲。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岳,名子风,听清楚了吧?你也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是好汉!”
  莫启哲笑道:“岳子风?好名字,有纪念意义!你娘在生你时,坐月子受了风,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真有学问!”
  岳子风大怒,他双手被绑,就想用脑袋去撞莫启哲,骠骑亲兵紧忙把他拉住。莫启哲又调侃道:“真是名家之后,不但会用枪,还会使锤,头锤!”
  岳子风张嘴要骂,莫启哲一摆手,说道:“我去过相州汤阴,见过你的家人,他们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岳子风一愣,道:“你去了汤阴?哼,见过我的家人,纯粹胡说,我家中早就无人了!”
  “谁说地,我就见到了一个,他当时正在棚上举着一根房梁,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叫鹏举!”
  “你认识我堂兄?”岳子风大感惊讶,原来他竟是岳飞的堂弟!
  莫启哲点头道:“很好,你和岳飞是亲戚,我很欣赏!”身边众将也跟着点头,岳飞不就是南宋的先锋官吗,抓到了他的堂弟,正好可以对他多了解些。
  “本来我想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对你严刑拷打一番,然后你硬挺着不说,这不就名垂青史了吗?可惜我问啥你说啥,失去了逞英雄地机会,让人惋惜啊!”莫启哲摇头晃脑地道。
  杨再兴道:“你堂兄是南宋的将军,可你怎么跑到金国来当官了?”
  岳子风反问道:“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女真人,为啥跑到骠骑军里当官?”
  “骠骑军中各族人都有,可不是只有女真人!”
  “那谁又规定金**队中不能有宋人呢!”
  莫启哲道:“瞧不出你还挺会狡辩的,喂,我可也是金国的官啊,咱们是自己人,不如以后就跟着我混吧。看你地军服是千夫长,我升你为万夫长,好不好?”
  岳子风忽感一阵茫然“你不杀我么?”
  “我为什么要杀你,给我个理由!”
  “我们是敌人!”
  “现在不是了,你是俘虏,而我从不杀俘虏!”莫启哲笑道。
  岳子风一听莫启哲叫他俘虏,登时面红耳赤“你们人多打人少,胜之不武!”
  莫启哲打了个哈哈,道:“我们最擅长的就是人多打人少,不过你既然不服,我便让你服。来人啊,给他枪和马,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事先说清楚,你要是输了,须得入我军中当兵。”
  杨再兴立即道:“末将愿意!”说着便要纵马上前。
  谁知岳子风不肯吃亏,道:“这人知道我家枪法,我岂不吃了大亏,要想让我服气,和我对决之人便不能使枪!”
  “你还真挑剔。行,就让你和使狼牙棒地对打!”莫启哲向木合它尔使了个眼色。
  岳子风又摇头道:“不好,我不想和别人对打。因为如果我输了,是要做你的手下,又不是做别人的,所以我看还是咱俩比试比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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