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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固执地坚守着初恋,想尽一切办法抓牢费可,甚至不惜牺牲所珍视的一切。可越是给予,她失去的就越多。她想留住心的这个人像雾或是霜露一般,在阳光出来时就逐渐消散,离她越来越远了。
  像这样从未接受过理智的教育的女人,总归要面临两条相似的道路,一条通往苦难,一条则通往爱情。她所走过的荆棘之路就是为费可铺平的青云之路。
  “快起床!”
  宿舍窗帘被拉开,一道刺眼的光晃醒了张宣。她挡住眼睛,用被子蒙上了头,却又被人拉开了。
  “冷……”她像猫一样往墙角缩去,双眼仍是迷蒙的。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舞不跳也就罢了,课你也不上了?你快要被开除了你知道吗?”
  “再让我睡会儿……”
  “你昨晚又去哪儿了?”
  “你别管了。”
  “唉,我是管不了你。可是宣儿,你一定要这样作践自己吗?为了那个混蛋值得吗?”
  张宣的脑子里混沌中仍有清醒,可这才是最可悲的。如果完全混沌,也就不会感知到任何痛苦了。
  她不应声,装着又睡了过去。
  “宣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宣睁开眼睛。何姗的脸就悬在她的上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看着她。她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费可搂着另一个女孩的照片。
  “这是什么?”张宣茫然地问道。
  “这是费可的新女友,我们系的系花!”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照片都放在你面前了!你醒醒吧!他就是一人渣!”
  “不可能的!他没和我说分手啊!”
  “那你就和他分了!再不分你非得毁在他手里了!”
  “你不明白,我不能和他分手,我没法离开他……”张宣失魂落魄地说,“我已经毁了……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
  张宣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随便抓起一件羽绒服裹在身上。一出宿舍楼,漫天大雪扑面而来。她披散着长发,穿着拖鞋,在雪地里缓慢移动着。雪花停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化了,凝作泪珠。行人纷纷侧目,可她此时连感知寒冷的能力都丧失了,更不用说在乎他人的目光了。
  她去到费可的宿舍,屋里没人。仓鼠笼子里只有一只仓鼠蜷缩着,旁边是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散发着臭味。笼子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这只仓鼠是饿极了,把同伴给吃了。
  张宣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慌感袭来。她床上床下地乱翻,荒谬地希望能将费可从某个缝隙里翻出来。翻着翻着,她就开始崩溃大哭,将触手可及的东西都扔了、撕了、砸了。
  她坐在混乱不堪的床上,呆呆地看着一地狼藉。突然,她发现地上有个钱包,是她送给费可的情侣钱包。她拾起钱包,里面夹着她曾经硬塞进去的一张大头贴。再翻了翻,除了一点零钱,钱包里还有一张身份证。
  是费可那张丢失了许久的身份证!
  墙角的落地钟不走针了,始终围绕着四点的刻度左右摇摆着。古怪的是,窗外的天色始终没有暗下来,仍像大家到达时的光景。时间仿佛遗忘了这里。
  人们屏息凝神地听着,早就忽略了周遭一切的不寻常。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个将他们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聪明人耍得团团转的骗子,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张宣停了下来,她必然知道停顿在这儿是合适的。真相到来前,总需要一个缓冲的准备。她是一个好心的讲述者,并未打算卖关子,只是需要喘息一下。
  张宣深吸一口气,说:“费可其实就是农村出来的。他从未考上过成大,也根本不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
  程昊连骂了几声操。陈树发用拳头狠狠地锤了桌面好几下。苏茜咬着嘴唇摆弄着胸针不说话。何姗脸上却不同寻常地泛起潮红,眸子里隐隐闪烁着光芒。
  张宣继续说道:“身份证上的住址是河北某村某组的地址。出生年月比他所声称的大了四岁。名字也不叫费可,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张什么,我记不清了。”
  “你拿着这个身份证去查他了?”程昊紧接着问。
  “对,我去学工办查了学籍档案,发现根本没他这个人!”
  “天啊!他居然骗过了那么多人,连成大的人也能被骗了!”苏茜惊呼道。
  陈树发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能在成大里面混那么久,还不被发现?你比如,他怎么认识校领导,又拉来那么多赞助的?”
  “没发现他牵线搭桥、借花献佛的本事特别厉害吗?”何姗说,“后来我们也琢磨过,他可能是先搭上了学工办的老师,然后一步步认识了校领导。再然后就是打着成大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可能都在思索自己到底是在哪一步上栽了跟头的。
  程昊突然想起来:“既然你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就没去报警吗?”
  “我……”张宣一下语塞,“我没去报警。”
  “为什么呢?”程昊追问道。
  张宣有些六神无主地支吾着。何姗突然说:“是我劝她不要去报警的。我怕费可这人不择手段,会报复她。就是这么简单。”
  “唉!你们啊!当初你们要是报警了,这球货也就不会来祸害我们了!”陈树发懊恼地说。
  何姗回敬道:“至少张宣因为这个彻底和他断了,总算是好事吧!”
  “对不起,也许我关心的问题有点偏了。不过,”苏茜问,“张宣你是在这之后才改名的吗?为什么呀?”
  张宣眨了眨眼睛,看看何姗,又看看苏茜说:“因为我想彻底忘掉这一段,如果可能的话,我连大学时的自己都想忘掉。”
  程昊其实也有问题还想问张宣。但想了想,还是顾及了她一点面子,就没说什么。
  张宣烦躁了起来:“我真不知道留在这里还有何意义。我早就想走了!你们有人要一起走吗?”
  “我也想走了。”苏茜说。
  “哎我说,你们不想等这小子来了,好好教训他一顿吗?让他赔钱啊!”陈树发急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有几人在等与不等、见与不见中徘徊着。
  “都这么久了,明显又是一去不复返了。”苏茜说。
  陈树发不死心地问程昊:“你呢,老弟?走还是留?”
  程昊苦笑了一下,转头问起了何姗:“走吗?”
  “嗯……”何姗犹豫了一下,“我听大家的吧。”
  眼看着众人的意见要一边倒地选择离开,陈树发越发着急了:“他怎么还没回来?管家呢?管家!”
  又是砰的一声,一串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管家推门进来:“你们要走了?”
  “那球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陈树发拍着桌子问。
  “是啊,再不回来我们要走了,都耗这么久了。”程昊也说。
  苏茜建议道:“管家,要不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我也着急啊,他工资还没给我呢!我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管家为难地说。
  “我不管了,反正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张宣拎起包又要往门外去。
  除了陈树发,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始收拾东西了。
  “等一下!”管家突然喊道,“他……他可能有东西想给你们。我也不知道现在就拿出来合不合适。”
  “你早干吗了?赶紧拿出来!”程昊说。
  管家为难道:“可他说了要等他亲自来给。如果我不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办事,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不会给我了。”
  “你现在不给我们,信不信我们把你打得走不出这道门?”陈树发攥着拳头说。
  “信信,我信!唉,算了,那就给你们吧。”
  管家走到落地钟前,打开了玻璃罩,掀开了表盘,从里面掏出一叠信件。信件一拿出来,落地钟的指针就恢复了正常,走动了起来。
  管家将五封信依次排开放在餐桌上。信封上分别手写着五位客人的名字,笔迹像蝌蚪爬,歪歪扭扭难看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着急要走了。五只手纷纷伸向桌面,拿走了属于各自的信封。
  第九章 消失的长桥
  太湖的湖面依旧波澜不惊,与公路齐平的水面从车窗外滑过。何姗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看着窗外。刚刚那些细微的表情和容易忽视的小动作都一个不落地被她默默收进了心里,此时就倒映在车窗上。
  看了信之后,陈树发第一个就冲出门去了。张宣跟着他,要搭他的车走。苏茜神情恍惚地离开,胸针都忘在了饭桌上。程昊在屋里屋外到处寻找手机信号未果,最后不耐烦地问何姗要不要一起走。
  现在程昊的车就行驶在她前方,开得飞快。那座凌空岔出的长桥又在远处出现了,再有几分钟何姗就会开到那里。
  别墅里的古怪太多,她心里的疑惑从未散去。何姗相信其他人也同自己一样,只是那些信上的内容暂时让他们把疑惑都抛在了脑后。
  远处的长桥就仿佛一道分界线。直觉告诉她,一旦过了那座桥,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毕竟她等待了这么多年,超强意志的忍耐和守口如瓶换来的绝不该只有书信上的那一点。
  她不喜欢无言的结局,她不甘心。
  眼见着程昊的车已经将她甩下了一大截,何姗突然打转方向,掉头开了回去。
  白马别墅里死一般的寂静。何姗的平底鞋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二楼餐厅。
  她站在门外,看到管家倚着餐桌,背对着她,桌边放着手机和一个半满的酒杯。他仰头把什么吃下了肚,又喝了一大口酒。那种烟熏的味道又蹿入了她的口鼻。
  何姗敲了敲门。管家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转过身来,见是她,赶忙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何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好像落了东西。”
  “落了什么?”
  何姗走了进去,将手提包放在了餐桌上。她东看西看,手指摸过墙上的壁纸,沿着四周走了一圈,又在桌子底下看了看。
  “何小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在找窃听器。”
  “窃听器?怎么可能会有窃听器?”
  “没有窃听器?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走的?”
  “你说啥?我没听懂。”
  “就刚才,你一进来就问我们是不是要走了。可你明明之前是在外面,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商量要走的事?”
  “哦,那个呀……我猜的。陈老板的声音那么大,整栋楼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呵呵呵。”
  何姗的目光仍在房间里搜寻着,最后落在了墙上挂的肖像上。她走到画的面前,指尖沿肖像女人的脸庞勾勒了过去,停在了那双灰暗的眼睛上。她轻轻一戳,画上的眼睛竟然被戳破了。原来那双眼睛是两张纸片嵌在画上的。画面上露出了两个整齐的空洞。通过洞眼竟然能看到隔壁房间!
  “何小姐……”她的背后响起了管家阴沉的声音。
  “我早该注意到这画不对劲了。为什么监视我们?”
  何姗慢慢转过身来,正视着管家。直到现在,她才有空注意到管家那令人生厌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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