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走后，陈立玫少了些顾虑，便不再那么拘束，想说就说想问就问，和以前在家里没什么两样。</p>
一开始李遇安想回避，甚至都订好了旅馆，但杨思远却坚决不让他走，硬是把他留了下来。</p>
杨思远租的屋子很大，有一间小客房，陈立玫收拾了收拾就先在那边睡，而李遇安则是在杨思远的要求下依旧和他同床共枕。说实话，他和陈立玫都有些尴尬。</p>
他知道他说服不了杨思远，也就不再费那些无谓的工夫，依旧每天悉心地照料他，只是话比以前更少了。</p>
毕竟陈立玫也在家里，他有什么是能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的？</p>
一开始陈立玫完全当屋子里没他这个人，该做饭做饭该洗衣服洗衣服，把李遇安平时干的活都干了，李遇安觉得不好意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和她说，结果她完全当没听到。</p>
李遇安很难过，他觉得这样还不如被她骂一顿来得痛快。</p>
杨思远看他难过，心里自然也不好受，想着必须得和陈立玫单独谈一谈。</p>
一天，他把李遇安支开，让他去工作室那边送东西，趁着这个时间和陈立玫好好聊了聊。</p>
“妈，谈谈吧。”他接过陈立玫递过来的粥，放在一边说。</p>
陈立玫一愣，脸色不太好。</p>
“先把粥喝了。”</p>
杨思远没动，直直地盯着陈立玫的眼睛，似乎是要把她心里藏着的想法都要挖出来。</p>
“我觉得你应该早就猜到我不喜欢女生了。都这么久了，你是不能接受他是个男人，还是不能接受他是李遇安？”</p>
陈立玫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发觉他竟没有一点杨建新的影子。他生父身上那种犹疑、懦弱、自负，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如果他继承了哪怕一点点杨建新的影子，说服他和李遇安分手都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p>
偏偏相比起父亲来说，她的儿子却更像她这个母亲。</p>
“……”她沉默了会儿，“你怎么会真的喜欢男的？”</p>
“我生下来就喜欢男的。”杨思远说，“妈，这是天生的，我改不了。”</p>
陈立玫皱起眉头，劝说道：“是他影响了你吧？你以前从来没和男孩有这种关系！”</p>
一听这个，杨思远隐隐有些火气上来，也皱了皱眉，道：“他影响了我？如果不是那次你说他要亲我，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我说了，性向是天生的，我本来就是同性恋，以前没喜欢上别的男孩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罢了，如果我没有遇见他，我也不会喜欢女生。”</p>
“你没和女生交往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p>
杨思远真有点急了：“我已经确定我喜欢他了，我干嘛还要和女生交往？我都这么大了，遇到的女生那么多，喜欢我的、跟我表白的都有，但是我就是对女生没感觉啊！就像你是异性恋不可能喜欢女人一样，我是同性恋，也不可能喜欢女生。”</p>
“可你以后不结婚了吗，不生孩子了吗？你不要家庭了吗？！”</p>
果然是这个问题。</p>
杨思远咬咬牙：“结婚？和女人吗？退一万步讲，我真的和李遇安分手了，找了个女人结婚。你让女方怎么办？你是想让我耽误人家吗？你想没想过这有多自私、多残忍？”</p>
两个人脾气都已经上来了，此时像是炮弹相撞，马上就要轰然炸开。</p>
陈立玫一听他这话，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可你想过你们以后怎么办吗？！别人怎么看你们？你们能结婚吗？能生孩子吗？老了以后怎么办？他比你还大一岁！到时候是谁照顾谁？！还有，他什么背景你不清楚吗？那么阴郁的一个小孩，你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吗？万一他就是讹上你了怎么办？！”</p>
听到开始的几个问题杨思远还没什么反应，决定谈话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她会问这些，也都准备好了答案，所以不觉得过分。但听到最后她把李遇安说成那样的时候，他是真的急了，登时觉得一股火冲到头顶，几乎炸开了他的头皮。</p>
他一下子从床头弹开，尽自己最大努力往前探着身子，拉近了他和陈立玫的距离。</p>
因为愤怒，他双眼有些发红，这时候的样子却有些像杨建新。</p>
“他什么背景？好我告诉你，他生下来就被扔了去，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他把遇见我的那天当成生日！他从小就没被爸妈喜欢过，他那么瘦，天天被打得起都起不来！他护着他妈妈不让她被打，可是她妈妈呢，到死之前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妈妈是被他爸捅死的你知道吗？就在他眼前！眼前！”杨思远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要吼了起来。</p>
“他爸妈把他折腾了快二十年，撒手走了，给他留下了什么？！一身疤！你见过那种孩子吗，浑身都是疤！浑身都是！我每次和他洗澡，我都……我都不敢看！还有几十万的债，全是他爸给他扔下的！他一天到晚工作，就是为了还债！你说他对我存着别的心思，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多好？我从、小、到、大，就没人对我那么好！他是喜欢我，就只是喜欢我，为什么要把他说得那么不堪？！”</p>
他声嘶力竭，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陈立玫看，让她看看他心上住的那个人有多好。他被误解、被骂都无所谓，但他唯一受不了别人诋毁李遇安。尤其是自己最亲的人，自己的母亲，对他的爱人竟是这种看法，这让他他几乎抓狂。</p>
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因为过分激动而沁出了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吼叫的同时他还不断地砸着床，手骨隔着被褥与床板碰撞，竟还是能发出沉闷的声响。</p>
二十几年，他从没这样疯狂过。</p>
陈立玫彻底愣住了。</p>
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突然想起了杨建新。那个胆小鬼，从没为了她这样和父母争辩过。</p>
她呆呆地望着疯子一样突然暴走的杨思远，突然觉得，她这个从小就对感情不开窍的儿子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一辈子不回头那种。</p>
一开始李遇安想回避，甚至都订好了旅馆，但杨思远却坚决不让他走，硬是把他留了下来。</p>
杨思远租的屋子很大，有一间小客房，陈立玫收拾了收拾就先在那边睡，而李遇安则是在杨思远的要求下依旧和他同床共枕。说实话，他和陈立玫都有些尴尬。</p>
他知道他说服不了杨思远，也就不再费那些无谓的工夫，依旧每天悉心地照料他，只是话比以前更少了。</p>
毕竟陈立玫也在家里，他有什么是能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的？</p>
一开始陈立玫完全当屋子里没他这个人，该做饭做饭该洗衣服洗衣服，把李遇安平时干的活都干了，李遇安觉得不好意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和她说，结果她完全当没听到。</p>
李遇安很难过，他觉得这样还不如被她骂一顿来得痛快。</p>
杨思远看他难过，心里自然也不好受，想着必须得和陈立玫单独谈一谈。</p>
一天，他把李遇安支开，让他去工作室那边送东西，趁着这个时间和陈立玫好好聊了聊。</p>
“妈，谈谈吧。”他接过陈立玫递过来的粥，放在一边说。</p>
陈立玫一愣，脸色不太好。</p>
“先把粥喝了。”</p>
杨思远没动，直直地盯着陈立玫的眼睛，似乎是要把她心里藏着的想法都要挖出来。</p>
“我觉得你应该早就猜到我不喜欢女生了。都这么久了，你是不能接受他是个男人，还是不能接受他是李遇安？”</p>
陈立玫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发觉他竟没有一点杨建新的影子。他生父身上那种犹疑、懦弱、自负，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如果他继承了哪怕一点点杨建新的影子，说服他和李遇安分手都不会是一件困难的事。</p>
偏偏相比起父亲来说，她的儿子却更像她这个母亲。</p>
“……”她沉默了会儿，“你怎么会真的喜欢男的？”</p>
“我生下来就喜欢男的。”杨思远说，“妈，这是天生的，我改不了。”</p>
陈立玫皱起眉头，劝说道：“是他影响了你吧？你以前从来没和男孩有这种关系！”</p>
一听这个，杨思远隐隐有些火气上来，也皱了皱眉，道：“他影响了我？如果不是那次你说他要亲我，我都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我说了，性向是天生的，我本来就是同性恋，以前没喜欢上别的男孩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罢了，如果我没有遇见他，我也不会喜欢女生。”</p>
“你没和女生交往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p>
杨思远真有点急了：“我已经确定我喜欢他了，我干嘛还要和女生交往？我都这么大了，遇到的女生那么多，喜欢我的、跟我表白的都有，但是我就是对女生没感觉啊！就像你是异性恋不可能喜欢女人一样，我是同性恋，也不可能喜欢女生。”</p>
“可你以后不结婚了吗，不生孩子了吗？你不要家庭了吗？！”</p>
果然是这个问题。</p>
杨思远咬咬牙：“结婚？和女人吗？退一万步讲，我真的和李遇安分手了，找了个女人结婚。你让女方怎么办？你是想让我耽误人家吗？你想没想过这有多自私、多残忍？”</p>
两个人脾气都已经上来了，此时像是炮弹相撞，马上就要轰然炸开。</p>
陈立玫一听他这话，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可你想过你们以后怎么办吗？！别人怎么看你们？你们能结婚吗？能生孩子吗？老了以后怎么办？他比你还大一岁！到时候是谁照顾谁？！还有，他什么背景你不清楚吗？那么阴郁的一个小孩，你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吗？万一他就是讹上你了怎么办？！”</p>
听到开始的几个问题杨思远还没什么反应，决定谈话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她会问这些，也都准备好了答案，所以不觉得过分。但听到最后她把李遇安说成那样的时候，他是真的急了，登时觉得一股火冲到头顶，几乎炸开了他的头皮。</p>
他一下子从床头弹开，尽自己最大努力往前探着身子，拉近了他和陈立玫的距离。</p>
因为愤怒，他双眼有些发红，这时候的样子却有些像杨建新。</p>
“他什么背景？好我告诉你，他生下来就被扔了去，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他把遇见我的那天当成生日！他从小就没被爸妈喜欢过，他那么瘦，天天被打得起都起不来！他护着他妈妈不让她被打，可是她妈妈呢，到死之前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妈妈是被他爸捅死的你知道吗？就在他眼前！眼前！”杨思远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要吼了起来。</p>
“他爸妈把他折腾了快二十年，撒手走了，给他留下了什么？！一身疤！你见过那种孩子吗，浑身都是疤！浑身都是！我每次和他洗澡，我都……我都不敢看！还有几十万的债，全是他爸给他扔下的！他一天到晚工作，就是为了还债！你说他对我存着别的心思，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多好？我从、小、到、大，就没人对我那么好！他是喜欢我，就只是喜欢我，为什么要把他说得那么不堪？！”</p>
他声嘶力竭，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陈立玫看，让她看看他心上住的那个人有多好。他被误解、被骂都无所谓，但他唯一受不了别人诋毁李遇安。尤其是自己最亲的人，自己的母亲，对他的爱人竟是这种看法，这让他他几乎抓狂。</p>
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因为过分激动而沁出了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吼叫的同时他还不断地砸着床，手骨隔着被褥与床板碰撞，竟还是能发出沉闷的声响。</p>
二十几年，他从没这样疯狂过。</p>
陈立玫彻底愣住了。</p>
不知为何，她此时此刻突然想起了杨建新。那个胆小鬼，从没为了她这样和父母争辩过。</p>
她呆呆地望着疯子一样突然暴走的杨思远，突然觉得，她这个从小就对感情不开窍的儿子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一辈子不回头那种。</p>